第50章(第2/3页)
“不,”姜糯吸了吸鼻子,“他叫我‘糯糯’。”
“糯糯。”顾江阔用哄孩子般的语气,低声说,连衣服带人全都揽进怀里,“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没有遗憾,只是舍不得老姜总。……明天开始,吊唁的人会很多,你得撑下去,先睡吧,香炉我来看着,不会让它灭的。”
姜糯开始并不肯睡,可这一天情绪起伏实在太大,姜少爷身子又弱,终究没撑到后半夜,沉沉睡了过去。
这时候连殡仪馆值班的工作人员也睡了,顾江阔怕他冻着,干脆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姜糯厚厚的又盖一层,才轻手轻脚放下人,走到灵台前,恭恭敬敬续上了三柱香,自我介绍般,说:“老姜总,姜叔叔,我叫顾江阔,马上二十岁了,就读于燕林大学金融系……”
明明大门关着,可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阴风,把刚续上的香给吹出了明火,哔哔啵啵地烧起来。
顾江阔下意识看向姜糯,发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姜少爷并没被吹醒,但眉头微皱,睡得也不大安稳。
“这算同意还是反对?”顾江阔自言自语地说,然后郑重地双膝跪在蒲团上,以头贴地,行了三个标准的叩头礼,“姜叔叔,我对着您的牌位发誓,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糯糯,有我在,他不会受半点委屈,只要他需要,上刀山下油锅,我顾江阔不会迟疑一步。我说到做到,有我在他身边,请您老人家放心。”
狂躁的阴风平复下去,那香火也慢慢恢复平静,缓缓地燃出三条幽微细长的轻烟。
与此同时,姜粟独自一人打车回了家。
是老姜总住的那套别墅、他和爸爸妈妈住了多年的那个家。
一转眼,姜粟和劳美琴冷战了将近两个月,可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妈,从上午听到老爸去世的消息,直到现在,他哭够了,也想起来,这件事应该去告诉妈妈。
大约是失去爸爸,让姜粟那颗倔强的心也柔软下来,到底是一家人,到底她也是老爸的妻子,她有权第一时间知道。
姜粟知道劳美琴和姜糯并不对付,所以也没声张,只悄悄地回来。
并不是姜粟想选择站在亲妈这一边对付哥哥,只是,觉得自己尚且能扑在妈妈怀里尽情痛哭,可如今哥哥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忍心让姜糯再受刺激,再者,姜粟也不是不想借这个机会和妈妈冰释前嫌。
毕竟是亲母子,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
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他走后,家庭就不和睦了吧?
然而,姜粟依旧是孩子心性,做事不周到,回家之前没打招呼,大晚上的,悄无声息开了门,就直往楼上卧房走。
这个时间,劳美琴应该还没睡,通常会看直播购物,果然发现灯没有关。
姜粟抬手想敲门,却听到门里发出的声音……怎么都不像直播购物。姜粟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该看过的,早就偷偷蒙着被子看过了,没什么不懂的,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他不用再仔细分辨,也不想仔细分辨,几乎想直接一脚踹开门,让他们的丑态尽数暴露。
但姜粟最终没有踹,只重重地砸门。
“谁啊!他妈的干什么?”
里边传出男人的声音,是那个潘奕安。
虽然换成了咒骂,其他的声音倒是戛然而止,姜粟咬合肌绷得极紧,粗粗地喘了几口气,才猛然大吼:“劳美琴!我爸走了!你满意了吗?”
“就是通知你一声,不用去吊唁,不然别怪我大庭广众的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来!”姜粟泄愤似的,终于还是一脚踹开那扇门,却一眼也没看门里的人,逃也似的转身离去时,眼里的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
老姜总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几乎整个燕林商圈数得上的商人都前来道别,就连一些相关部门的领导也来送上花圈——毕竟姜氏集团是纳税大户,尤其如今在姜糯的带领下,更有蒸蒸日上的趋势。
人流如织,肃穆庄严。
姜糯和姜粟两兄弟全都披麻戴孝,一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也跟着穿白衣,其余人几乎都是庄穆有礼的黑色。
唯有顾江阔,悄悄在黑西装里,扎了一条亲属才戴的白腰带。
姜粟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总是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对姜糯说,可姜糯作为长子一直忙着,他便抿着唇跟在身后,时不时望向门外,果然还没有见到劳美琴。
而这种场合,半个商圈都见到,自然不可能见不到丁家人。丁氏很给面子,家主丁燕生带着两个儿子,全都到场,花圈、挽联、鞠躬道别,礼数周到,就连丁燕生那老狐狸本人,也真情实感地红了眼圈,扶棺抹眼泪,“咱俩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胜负还没分,竟然先参加了你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