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3页)

老板娘是老熟人了,力劝刘元自己也打包一条女,带回家慢慢享用,刘元笑着摇头。他戒嫖一年多了,自从上次生过大疮,他对嫖娼这事一直有点怕,表面上一个个都如花似玉,但脱了裤子有几个是干净的?另外刘元也玩够了,声称要为未来的妻子“保留最后一点清白”。付了台费后,他带着那对狗男女上了出租车,日本侵略者在后面摸摸索索地做小动作,中国花姑娘哧哧娇笑,刘元耳中听音,心头暗笑,正得意呢,出租车转上了深南大道,一堆警察如狼似虎地把他们截了下来。

那是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七日,中秋节快到了,明晃晃的月亮挂在中天,照得人间一片清光。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是对中国公民说的。要是外国人也跑到法律面前,那中国人就只有干等,没有平等。面对警察的询问,日本嫖客出示了一下护照就没事了,只剩下刘元和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嫖客临走前隔着车窗跟刘元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车开动了,那鬼子轻轻地笑了笑,笑得一脸奸诈,刘元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微微地哆嗦了一下。

你和她什么关系?

朋……友。刘元强作镇定。

朋友?她叫什么?

刘元傻了,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姑娘也在发抖,抖了一会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嫖娼,罚款三千。再把你的暂住证拿出来看看。

刘元身上有三千二百元,缴罚款不是问题。但他的暂住证过期了。

刘元快哭了,结结巴巴地辩解:“不是我,是那个日本人要嫖,我只是带他……带他过来。”

再说一遍,警察冷冷地笑,“你是说你介绍卖淫?”

刘元脑袋“嗡”地一响,知道大事不妙,嫖娼只不过罚罚款,介绍卖淫可就是犯罪。他一下子抖了起来,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塌下来,轰轰作响,“是我,是我嫖娼……”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生活是脆弱的,刘元说,你辛辛苦苦的经营,一个意外就能让它全部粉碎。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刘元说,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落难的人没有朋友。

他打陈启明的手机。响了三声,断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他给张涛打电话,“你能不能帮帮我?带一千块钱来,我明天就还你。”张涛像是没睡醒,含含糊糊地说我哪有那么多钱,上次跟你借你都不肯。刘元结结巴巴地哀求:“你找人借,找人借……”电话断了,话筒里传来沉闷的“嘟嘟”声。

这事不能让赵捷知道,韩灵还在鞍山。深圳没有刘元的女人。

他给部下王志刚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给南山分厂的老孙打电话,大概是记错号码了,对方说了句“打错了”,“砰”地挂了机。

还能打给谁?在这四百万人口的城市,谁会记得一个没带暂住证的人?

收容所里的刘元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中秋节快到了,温柔的月光下,深圳清辉洒遍,处处生辉,就像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