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琅玡(五)(第3/3页)

矫行笼中,长咴一声,端似龙吟,马蹄顿踏,起烟尘四散。

乌孙使者畏它撞人,纷纷离得极远,以金钩慢慢将笼门打开。

“喀嚓”一声响,使者作年兽散,围了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圈出来。

此时临淄王后已得允登台,她缓步而上,朱晏亭垂下脸,跟在她身边,用余光扫着马场上的动静,看见马匹猛地冲出来,携一阵劲风,直往站它当前的李弈撞去。

“你怎么来了?”临淄王退出诸王之列,小声的问了王后一句。

王后轻声道:“从未曾见过这么矫健的马,也来长长见识。”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马场中的青年。

他轻巧躲闪,身体灵动,青衫被御苑中浩浩长风吹着,蹁若蛱蝶。

两个躲闪,令马匹不能近身,羽林郎中血气方刚的好事男儿已忍不住喊“好”!

天马两撞不得,嗤之以响鼻,拔足欲奔,才起足,李弈狂奔追赶,去探它的耳朵。

耳朵乃是马匹最敏感的所在,天马气性暴烈,怎堪他一来就如此耍弄,当下暴躁若狂,抬蹄猛踢。

看准它弯脖踢来的空当,李弈跃身而起,一下窜上了马背,手掌紧紧攥住马鬃。

这一下矫若苍鹰,快若闪电,非十年苦功不能为。

而那天马何等暴躁酷烈,向来奔驰山野,乌孙草原广袤,任它踏足。此番头一遭给人骑在背上,愤怒长嘶,突窜起身,腾跃时,四肢同时离地数尺,直欲蹬风而翔。

临淄王齐雍见此,对齐凌道:“陛下,这骐骥奔腾欲飞,果真是天马呀。”

齐凌抱袖而观,笑而不言。

从高台看去,草场宽广。李弈死死贴在马背上,双足似铁钩一样勾着马腹,双手紧抱马脖,疏忽之间,天马已纵过半个马场,其速当真是风驰电掣,可想一日千里之雄姿。

而马背上的青年将军,一动不动,沉稳如山。

雄健之马,青年勇士,青衫颉颃,翩然草场间——这一幕不管是哪个帝王来看,都是极壮气,极赏心悦目的。

更何况齐凌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之主。

他数度欲抚掌赞叹,又思及为君者要吝惜一怒一笑,只得将手掌扣入掌中,把着腰侧鲨皮半鲛的佩刀把玩,面上作含着威严的、风轻云淡之色。

来回数十圈以后,天马终于在上下挣扎和奔跑中初现疲态,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后来,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四周的羽林少年郎们爆发出欢快长呼。

李弈翻滚下马,精疲力竭,双足微颤,膝行而前,长跪叩拜:“末将幸不辱使命!”

皇帝的声音较初时轻快许多,显然龙颜大悦:“你上前来。”

李弈便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下跪。

“再前些。”

小黄门恐怕他不明白,小跑去领着他往前走。

李弈再度前行,在离高台只有两丈的地方重新下拜。

“是你?”

这一声,骤然沉了下来。

朱晏亭闻此,心里随着猛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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