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万艳书 贰 上册》(24)(第7/7页)

“哥哥!”万漪一下子捂起耳朵,“你快别说了!”

“怎么?”

“太腌臜了……”

“那是你的身体,有什么腌臜?这就跟指头扎了刺一样,有异物多难受,取出来就好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那地方,你紧张什么?”

“不行!这好歹是咱们俩第一次——”

“哎哟小家伙,你可别往歪处想。我才说我买你这一夜,买的是你一个心头清净,省得掌班责骂你、姐妹笑话你,可不是真要买你身子,那我在你跟前成什么人了?以前一到箭在弦上的时节,你就跟我来回拧巴,如今我也懂了,你那两次经历都是被当成玩物一般,自然对男女之事是又怕又嫌。你只管安心,我为你做什么,是我图自个儿乐意,你用不着为了谢我,勉强自己和我做那个——”

“再也不了,”她忽地截断他道,“哥哥,我再也不会勉强自己了。”

一语既毕,万漪那泪尽铅华的脸颊上蓦地里泼出了两朵胭脂,她执握住柳梦斋的双手,把自己的唇贴向他的唇,吻下去。柳梦斋已和她吻过了数不清多少次,但从未有一次,他感到是她在主导他、引领他。

待她松开后,他带着不可思议,而又回味无穷的微笑,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唔,小蚂蚁……”

她咬住了下唇一笑,“哥哥,我始终都在勉强自己——不和你做那个。过去那些经历的确叫我对男人又怕又嫌,但和你,我一点儿也不怕,我怕的一直是:你会嫌弃我。是我蠢,你从来也没嫌弃过我,永远都不会嫌弃我。”

柳梦斋和她深凝一时,含笑摇摇头,“嫌弃?说什么呢?买得起的,我才有资格嫌,而你是无价宝。”

“你现在说我是无价宝,还早了些。”万漪斜逗了他一瞥,秋剪双瞳,流波欲活,“我可是受过最严格的调教,能够不用牙齿,光拿舌头给葡萄去皮。”

柳梦斋放声大笑了起来,他把脸孔压向她,睫毛擦着睫毛,“真要做吗?小新娘子?”他本来就长得一脸坏相,现在那一双笑眼更是坏得不得了。

万漪的呼吸变得又深又急,她低叹了一声,“你先替我把那脏东西拿出来……”而后她就放手揽住他颈项,把他轻轻摁进自己的双唇间。

六岁时那件事,后来娘曾不止一次地辱骂过她,骂她不知羞耻,每每令万漪为自己的不知羞耻而羞耻至死。

现在她让这个男人打开她,把她的羞耻心统统拿走,渣都不剩;她让他一点点教会她,不知羞耻——既不为自己的身体,也不为灵魂而感到羞耻——原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一件事。他精瘦结实的身体在她的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地为她擦拭掉一切:溺死在尿桶里的女婴、轻忽与侮辱、棍子和巴掌、女人们的阴谋和厮斗、男人在关起门之后显露出的恐怖……她曾那么无知地以为,这些就是生活的全部面孔,它再也不会对她展露出其他的面孔了。

万漪仰视着上方那一张双眼明黑、五官标致的脸儿,喜极而泣。

玳瑁之床,合欢之枕,凤凰双栖,鸳鸯并宿。

翌晨,他们相拥着醒来,脉脉一笑。红漫漫的新房中,那一对喜烛烧到了头。

(上册终)

[1]指为雏妓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