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页)
聂雪屏又是深叹了几口气,拿起夜宵没吃两口,聂茂去而复返,“二爷骑了马跑了。”
“跑了?”
聂雪屏放下调羹,想站起身又坐了回去,他道:“随他去吧。”
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聂饮冰的性子,应当是需要发泄,聂雪屏喝了一口汤,又道:“明日晨起,你给孟老板下一道帖子,就说我做东,请他和廖局长中午一块吃个饭。”
“好。”
聂茂方要走,又被聂雪屏叫住,“给宋行长也下一道帖子,叫他一块儿来。”
“诶,好。”
宋明昭没有获得从前一样的待遇,他洗了澡在宋玉章床上等他,宋玉章进来,先没理会他,脱了外套,又把枪放回书桌抽屉里,回头对他笑盈盈道:“四哥,你不在的日子里,你房间也一直有佣人在打扫,被子都是前两天新晒的。”
宋明昭懂了他的意思,忙慌里慌张道:“我、我会回去睡的,我、我们说说话,好吗?好久没说话了。”
宋玉章没有反对,径自去了浴室。
宋明昭坐在柔软的床上,被窝还是凉的,他刚躺进来,想给宋玉章暖被窝,天气冷,宋玉章会喜欢暖被窝的。
但宋玉章只喜欢暖被窝,并不喜欢他。
不,这样说对宋玉章也不公平,宋玉章是喜欢他的,当他是个可怜没用的废物兄弟,宽宏大量地施舍他一点爱,是他不要脸,又不知好歹的太贪心,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
宋玉章满身热气地出了浴室,他钻进被窝后喟叹了一声,“天气真是冷了。”
“是啊,天气好冷,前两天……”宋明昭想说前两天他冻得发烧,可想了想还是没说,他在宋玉章面前还不够可怜吗?何必还要拿这些事出来博同情,“……前两天就开始冷了。”
宋玉章笑了笑,“明天我得让家里佣人把热水汀烧起来,回头我同三哥也说一声,不要冻着你。”
变了,无论如何都是变了,宋明昭极力地想要恢复同宋玉章的亲密关系,但是没有用,他连自己说的话都要字字斟酌,还哪来的亲密无间呢?只是还要粉饰,强留着,像隔了夜的饭,半馊了,面上看不出什么,闻闻就有味道,吃进肚子里更是要闹肚子疼。
宋明昭在床上像是受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熬到宋玉章叫他回去睡,他掀开被子下床,忽然问宋玉章,“我的那本书呢?”
“哪本?”
“就是那本包法利夫人。”
“我不知道,可能佣人收起来了,你去那边书架上找找。”
宋明昭心里很凉,强笑道:“哦,没事,那本书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还是先睡觉去吧。”
宋玉章看出了宋明昭的不高兴,只是没有想法去哄,他在自我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讨人喜欢过了头,他现在对于“爱”,好像也没有了那么迫切的追求,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银行、铁路、美国股票,实在是没有什么富余的空间去想“爱”了。
宋明昭回到房间,的确,就像宋玉章说的那样,房间很干净,被子也晒过,宋明昭躺在被窝里,他是个身体健康的青年,很快就感觉到被窝里热了起来,只是心里很难受,难受得想哭,想哭就哭了,反正也没人在意,他还剩什么呢?一个学校助教的位置,两边兄弟留的房间,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还是那个谁都看不上眼的宋老四。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没出息……”
宋明昭喃喃道。
他缩进被子,将脸藏在被窝里,嗅着阳光的味道,等待天明的到来。
早上八点钟的时候,聂茂去向聂雪屏说聂饮冰回来了。
聂雪屏道:“回来就好。”
出门前,聂雪屏又问了聂饮冰的情形,得知他人睡下了之后,便略略放心下来,“等他醒了,叫大夫再来替他看一下背上的伤。”
聂雪屏包下了国际饭店整整一层楼请客。
宋玉章来得最早,坐下没多久,孟庭静也到了,孟庭静身上还带着孝,依旧是一身黑袍,神色看着比上回还要冷静寻常,看来是终于彻底恢复了元气,一来便很不避讳地直接坐在了宋玉章的右手边。
宋玉章看向他,孟庭静也看了过来,面色淡淡。
“宋行长,最近可好?”
难得的是,孟庭静的语气也很平和。
宋玉章心下惊讶,面上倒没什么,“托福不错,孟老板你呢?”
孟庭静道:“棉纱厂机器出了些故障,熬了几个通宵。”
“修好了么?”
“昨天修好了。”
“那就好。”
两人一时静默,宋玉章已经不大记得上一回他同孟庭静这样毫无火药味地坐在一块儿是什么时候了,他坐着坐着反倒觉得不适应,余光瞥过去,结果孟庭静也正在看他,目光相撞,宋玉章微微一怔,孟庭静倒先发制人道:“你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