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4页)

程夫人眼眶微湿,情绪起伏拉着施霓的手不断收紧力气,“好孩子,你不解我为何也有相同的一块玉佩对不对?其实,它们本身就是一块……当年,这半块是你爹送过来给霍家军传递信号的信物,若不是你父亲,我霍家军定折损数倍不止,更不会有霍家现在在塬壁的根基。”

“什么……”这回,轮到施霓满眼震惊。

程夫人艰难维系着情绪上的镇定,将当年之事尽数明晰告知,在施霓抬眼懵愣间,她动作轻柔地将施霓抱在怀里,小心又歉意地安慰。

“霓丫头,你父亲对霍家军有再生的大恩,却是苦了你,无父母依衬,从小受难……”

程夫人忍不住流了眼泪,她向来是个心思埋得深的人,很多情绪都不会外显,可眼下,她却是实在控制不住了。

“乖孩子,你从西凉远赴,意料之外地嫁给序淮,原以为是你和序淮的姻缘线深,可现在再想,大概真是上天赐缘,叫你来当我的女儿。以后母亲会对你很好很好,只望能弥补你些匮失的亲情、母爱,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程夫人轻抚着施霓的头,感觉到她慢慢地伸出手来,而后环抱在自己的腰上。

“霓丫头?”

施霓带着些鼻音,声音很低很低,直惹人怜,“母亲……”

“欸,乖孩子。”程夫人应声,当下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亏欠的方式。

门外,霍厌神情微凝。

因为对施霓放心不下,他方才一直小心地躲在门后,于是自然也将前前后后的这番话听进了耳里。

他心头的惊诧一点不小于施霓,只是对他母亲方才的那番话并不十分认同。

施霓进将军府是来给她做儿媳,可不是来当女儿的。

他们两个的姻缘,是他费了太大的力气才促成。

不止在命定,更在人为。

……

霍厌北征大胜,又以西凉大王子拓跋川的项上人头而换来新城,可谓占尽先机,可左相言榷却在沔南损了将近三万的精兵,而致终不敌沔南精锐水师,铩羽败绩而归。

两战相继前后,一完胜,一大败,尤其言榷败给的还是边境小国,往日素不为人放在眼里的弹丸之地。

对此,梁帝直觉彻底损了颜面,先前因霍厌在北所扬军威而面上刚带起的春风得意之色,也很快荡然无存。

言榷归朝当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跪伏在北宸大殿正中央,而后声泪俱下,满诉怀愧。

“陛下,老臣实有负重托,此战因策判失误,损了我朝年轻兵将,自己却苟活而归,实在无颜面君,更面对不了我大梁百姓,遂自请陛下赐臣死罪!老臣傲骨一生,壮冠年少之时也曾带兵深入敌腹,为我大梁开疆扩土,如今老了,绝不想声名受辱,更受不得年轻之辈戳我的脊梁骨。”

言榷言辞恳切,说完重重磕在殿上的楠木木板上,泣涕悲壮而言,“臣,自求死罪,还望陛下成全!”

听着言榷亲言诉出这样一番话来,梁帝心头本欲发作出的怒火,却好似忽的被人掐除掉了上面最盛的那撮火苗。

而其他朝臣,除去霍厌,听完此述之后也大多心有动容。

诚然,言榷对大梁有建设社稷之功,年轻时带出的雄狮鹰队,甚至可比肩霍老将军带出的御北军,纵然眼下他指挥沔南一战不善而致梁军蒙辱,可功过相抵,他到底也是朝间栋梁之臣。

思及此,梁帝紧紧握扶住手下的鎏金龙椅,微微收力,而后肃面言道,“丞相何出此言,你是我大梁肱股之臣,只一战败绩何能去除先前的所有功累,你为社稷殚精竭虑几十载,若最后真落得赐死下场,岂不是叫寡人凉了众位爱卿的心。”

“陛下……老臣老了,于社稷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纵可逃死罪,可却实在没有脸面再高居相位,故臣今日请辞,还请陛下成全。”

“这……”

从小相识,梁帝从来都知言榷有追求权利的野心,故而当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言榷当真会甘愿放任大权,主动请辞。

“此言不是儿戏,丞相还是慎思后再议。”

言榷却是去意坚决,“陛下,此次我有亏于朝廷,更有亏于临南边线上的百姓,故臣请调南境,用余生去补还。”

“南境?”

那是大梁最偏仄的地域,去那任官,今后便注定是远离了大梁的权力中心。

梁帝犹豫,可言榷却虔诚跪拜。

“老臣死前只这一愿,还请陛下成全!”

闻此言,梁帝心知阻拦不得,到底是点头应下。

谢恩瞬间,言榷表情的浓重消去,很快换作如释重负的轻松。

而太子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敏锐捕捉到,当下眼神微晦,心头发沉。

收回目光之时,他有所察觉地向侧后方一瞥,果然与霍厌的目光相汇于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