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安心(第2/3页)

“而那次入宫,先帝本要施法,病症却突然发作,叫我侥幸逃过,免去如我父亲那般被印记束缚,不得不受困于城中。”景澜语声微顿,继而道:“多年来她查阅古籍,遍访名山大派,只是想解开我身上这道印记。可惜始终无用,后来她知道凭借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解开这道印记,索性断了此念,将我送往寒山修行。”

皇帝低声说:“这些事朕都知道,骤闻此事时,也觉得难以相信。虽说父皇行事向来奇诡,也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但他杀了太子是真,又强夺其嗣不许后人祭香火也是真。纵观他后来言行举动,几乎就像失了神志一般,不顾人伦常理了。只是未曾料到,他走火入魔剑走偏锋,最后竟成了一个不生不死、只知杀戮的怪物!”

“从他服丹后,不但性情大变,心性也变了不知多少,俨然就像另一个人。”皇帝说道,“他落到这个地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朕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一门心思钻研长生之道,炼丹药,服丹药,最后还要学什么法术,当真是匪夷所思。”

景澜道:“如果眼下有一人,自称活了千百年之久,陛下问他历朝密闻旧事,他无所不知无所不答,哪怕是本朝初立时的隐秘之事,他也能件件点出,那陛下会信他所言吗?”

皇帝一怔,沉吟片刻后道:“博闻强识之人朕也不是没见过,怎知他就是活了千百年的人呢?”

“若他能自证,”景澜道,“他所说的每件事,都能一一证明是真,陛下是信还是不信?”

皇帝若有所思看着她:“若心存慕往,哪怕此人不在朕面前,朕也会寻其他自称会什么炼气养性、逾越百岁的高人来。可朕不信,哪怕他真是如此,活了千年万年,那也只是笑一笑便过了。”

舅甥二人对视一眼,仿佛在彼此试探。景澜心知洛元秋刺金师的身份定然瞒不住,但此时却不是向皇帝揭开的最好时机。

皇帝笑着说:“怎么,难道你还信不过舅父?若我真有此意,今日也不会让你那位……师姐出手了。”

景澜顺势道:“还未请教舅父,她是如何办到的。”

“原来你也不知道,”皇帝说,“朕也不太分得清你们修士用了什么法术,不过此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在手上割了一道伤口,放血出来喂进了那行尸口中,然后一剑了结了他。”

景澜眉目舒展,呼了口气道:“总算是了却一桩心结,这么一来,陛下也能安心过个年了。”

说着她也不等皇帝发话,自行从地上站起来,又把剑捡起。皇帝冷哼一声:“朕是安心了,就是不知道你这颗心,又是安在了什么人身上。”

景澜自然而然道:“当然是随她去了,不然还能安在哪里?舅父若无别的事,就先放我去见她吧。这一会的功夫不见,我就觉得这心好像不太安稳,想来是落在别人身上的缘故。舅父不如成全了我,也好让我安心些不是?”

皇帝张口就训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这话你竟然也说的出口?”

“如何就说不得了?”景澜摩挲着腕上银链说,“不瞒舅父说,从前在山门之时,我心中就有一个念头,如果有朝一日我这性命能由得自己做主,那我就将此生一切全都交托给她,是生是死都由她决断。”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刚抬起的手颓然落下,叹道:“都已经过去了,朕继位前也答应过你母亲,不会让你做什么玄质。待阵枢找回,此中事了结,你也不必因那法印所限被困在城中,自可离去。倘若你愿意,就承了靖海侯的爵位,若是无意,那也就罢了。从此以后靖海侯一脉就此断绝,再也不会有什么玄质,你也不必如此。”

“那不一样,”景澜抬起头,眼中漾起柔和的光,笑道:“再无人能令我这般心甘情愿了。”

皇帝微微摇头,直击要害:“那么她呢?她又是否心甘情愿?你如此笃定,可想过她又是如何作想?朕看她的样子,对你倒像只是同门之情,而非情爱。”

景澜心头一凛,不得不说皇帝老辣,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关键。就连景澜自己也难以断定洛元秋究竟把自己当作了什么,哪怕如今成了道侣,景澜依然觉得莫名的不安。

但以洛元秋那榆木脑袋来看,和她说风花雪月,简直就是浪费一腔情意。两人相处时倒一如从前在山上时那般,亲密不改,也自有默契在,但景澜偏偏心存不甘,总感觉哪里还差了一些,却又说不出来。

“既然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朕,如婚嫁这等大事,朕少不得要为你把把关。这几日你都留在宫中,过完新年再回去也不迟,横竖朕此时也病得不轻,召你入宫侍疾也在情在理。”皇帝见她要说什么,当即大手一挥,嘲道:“好了,你先收收心罢,你说的都不算数,朕也不想听你剖心剖肚,让你那好师姐自己来与朕说,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