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画境(第2/5页)
姜思喃喃道:“印师弟?莫非是印师叔……不,这不可能!”
其中一名执剑的少年闻言面露愧疚,答道:“师兄,我”
方才说话的领头弟子厉声呵斥道:“印师弟,你别忘了,咱们可都是执法堂的人!执法堂向来奉命行事,不问缘由,只听命执法长老与阁主!他是你的师兄不假,但你可莫要忘了执法堂的规矩!”
那少年神情一凛,果然不敢再开口说话。年轻男子见状嘲讽一笑:“罢罢罢!也是我命该绝于此,却也怨不得人!不过印师弟,师兄有句话送你,你今日所为,来日难保不会落到至亲知交头上!只是不知到了那时候,你能否像今日这般坦然的朝他出剑呢?”
说完他以袖拭过剑身,横于颈侧,霎时鲜血飞溅。
这便仿佛是开战的号令,余下的人中,有的持剑抵死相拼,很快便力不能支,在剑阵中败落下来,为人所杀。余下的人中,有的心灰意冷,纵身跃向深渊。
姜思忍不住大叫:“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明明都是同门师兄弟,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她快步走向剑阵之中,方才那姓印的少年已经杀红了眼,姜思哽咽道:“印师叔,你不是常说人要有怜悯之心的吗?你怎么还不快停手……你别杀了!这些人都是你的师兄啊!”
阵中无人理会她,那刀剑相击之声,哀嚎怒骂之声,一时间竟压过了深渊上尖啸刺耳的风声。姜思情急之下以身挡在那少年面前,但见寒光一闪而过,她只觉眼前血色漫天,胸膛前从未有过的剧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从雪地里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自己仍在原地。而墨凐依旧坐在石羊上,神情漠然看着自己。
姜思急忙摸了摸胸前,双手抖得厉害,那痛楚仿佛仍未消失。她面色发白,仇恨地盯着墨凐,半晌才道:“那些都是你编造出的幻象,都是假的,是不是?!”
墨凐道:“是真是假,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么?”说完一拂羊角,石羊随即迈开四蹄,向前走去。
姜思紧咬牙关,看墨凐离去的背影,想也不想便解下长矛朝她掷去!
只听铛一声,长矛竟凭空折返,裹挟着比掷出时强盛百倍的气劲飞回,贴着姜思鼻尖重重插进地面。
墨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世上有许多事,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剧震之下长矛嗡声不断,那一瞬姜思的连心跳都仿佛随之停止了,耳中嗡鸣阵阵,浪涌般连绵不绝。头昏脑胀之余,她伸手向耳洞一塞,试图平息震动,却觉得手上濡湿一片,低头一看,指缝间是一道刺眼的鲜红。
她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雪中,硬是握着矛身才不至于彻底跪了下去。鲜血自她口鼻缓缓溢出,滴落在雪上。她察觉后先是一怔,抬袖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弄得面上血痕交错,好不狼狈。片刻后她眉心浮起一丝狠厉,胸膛起伏不定,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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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羊在雪中不知走了多久,忽从一座石塔旁经过,墨凐抬头看去,那座塔通体洁白,屹立在雪晴后的日光下,好似冰雪砌成的。
这城中的塔不少,因历朝历代皆有修建,塔的形制也颇有不同,用途也大不一样。如眼下这座石塔,檐角平缓,塔身细长,显然不是用作祭祀,更像是在镇压着什么。
石塔不远处便是一座小山,一条石径隐没在深雪中。那石径似乎有人常来走,路面被清扫的十分干净。石羊驮着墨凐慢慢向山上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山顶。
山顶一片绿意,竟是片松林。那森森松柏枝桠覆雪,寒冷之中又透出一阵静洁的松香。石羊好奇地咬着一条松枝不放,倒溅了自己一头雪粉。
墨凐嘲弄道:“蠢物,还不快走,没看到有人已经等不急了吗?”
石羊依然慢吞吞地走在松林间,那日光透过针叶漫漫而落,好像一层薄纱轻笼下垂。随着石羊深入林中,羊角上的灯盏渐渐亮了起来,紫光雾气般氤氲飞扬。不过多时,眼前骤然开阔起来。松林中央留有一片空地,以三两庭石点缀,一株古松傲然而立,针叶青如翠玉,树下坐着两个老者,一人身着麻衣,荆条簪发,另一人则是一身紫衫。两人之间置有一盘棋,手中各执一子,将落未落,似在冥思之中。
石羊轻轻巧巧地绕过庭石,在棋盘边停下。墨凐低头注视棋盘,见黑白二子纠缠厮杀,显然交战正酣,她俯身从棋篓中各取一子,双手同时落在棋盘上,道:“人世如棋,何须执着于一子一步?一收一放方有出路。而进退之间,也不过是被拘束在方格之中,何日才能从樊笼里脱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