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我回去(第5/22页)

沈长堂轻笑了声。

“我们这么像,你更应该与我去永平。”

一提到永平二字,阿殷又不说话了。

沈长堂没有逼她,只说:“不用一天,玄甲卫就能找到我,你别害怕。”

岂料阿殷却问:“是什么人要杀侯爷?”

沈长堂没想到阿殷会突然这么问,不由沉默下来,好一会才说道:“这次是意外,想来是山庄里出了纰漏。”躺了会,他感觉好些了,摸上她的手,道:“再过一会,我们跟着风走。先前摔下来时,应该是摔在洞口附近,容易被发现。”

阿殷任由他抓着手,轻轻地“嗯”了声。

山洞里变得安静,只有鬼哭狼嚎的风声,掌心里的软若无骨的纤细小手微微地发颤。

他忽然道:“斗核大会时,你最后雕刻的核雕起了什么名字?”

“还没有。”听他说起核雕,阿殷精神足了一些,又道:“斗核大会结束后,核雕送给其中一位核雕师了,当时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取名字。”

她记得当时那位核雕师还跟她说,他姓元,单名一个洪字。后面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沈长堂那边的人催得急,没说一两句就与其他核雕技者一同到了山庄里。

此时沈长堂又道:“圣上身边有一位核雕师,姓元,他极其擅长雕刻山水。圣上很是欣赏他。宫里还有一个阁楼,名为藏核楼,里面有三朝皇帝所珍藏的核雕,皆是上品。”

阿殷呼吸一紧。

他声音里似乎有了笑意,说:“以后我禀了圣上,带你去看看。”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又道:“走吧,再往里面走走。”

山洞里没有光,一切只能摸黑。

沈长堂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起先还有点磕碰,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在山洞里摩挲。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

阿殷问:“不走了吗?”

沈长堂道:“这个山洞有点古怪,风声忽然消失了。”

“走错路了?”

“有点蹊跷,先不走了,在这里歇一会。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原路折回。”

阿殷说了声“好”,想挣脱开沈长堂的手。沈长堂没有松开,又握得紧了几分,只说:“别放手,若是不小心走散便糟糕了。”

阿殷平静地道:“我不走开,你也不走开,又怎会走散?”

沈长堂也平静地道:“本侯不想放手。”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两人依照原路返回,走了许久,仍然没有走到。四周静悄悄的,风声也不知去了哪儿,若不是有各自的呼吸声,整个世界便是死寂一片。

两天后,玄甲卫仍然没有到来。

两人滴水未进。

阿殷靠着一块巨石,饿得两眼发昏,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一个走不出的山洞里。她还没有给阿璇找一门好婚事,还有很多核雕想雕刻出来,人之将死,她才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太多。

而她一点儿也不想死。

她问:“侯爷,玄甲卫真的会来吗?”

沈长堂依然冷静,他道:“玄甲卫此时一定也在山洞里,我们走进来时恐怕走进岔道。再多一日,山洞里有血迹,他们能循着血迹找来。”

他说话仍是镇定自若,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是两天不曾进食的人。

可是又过了半天,周围仍然静悄悄的。

阿殷的呼吸越来越轻,沈长堂牵上她的手,喊了声:“阿殷。”

她反握住他的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侯爷。”

“嗯?”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和你。如果玄甲卫没有来,过不了两天我们俩都会死在这里。人死后,不论生前有多高的身份,多好的皮相,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堆白骨。”她的语气里是浓厚的绝望。

沈长堂听得心惊。

她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是那天在苍山脚下遇见你,你霸道又自私,征服欲旺盛。是,你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而我只是卑微弱小的平民。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你想要征服的玩物,甚至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倒霉,因为我没烧高香,所以才成为你的解药。不管我的意愿,随意轻薄我,戏弄我。你肯定在想,你是侯爷,是天之骄子,能相中我侍疾,能对我在意,是我攒了八百辈子的福气。我若不跪地谢恩,你还觉得我不知好歹。不是的!沈长堂,我要告诉你,你对我的相中,对我的在意,让我日日夜夜惶恐不安,我二十年来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害怕,所有的不知所措,都是你带来的!我但凡能够选择做主,我必定对你不屑一顾!”

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半年来的委屈和不安,在此刻通通发泄了出来。

她要死了,他也要死了,她不用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