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执子之手(第6/12页)

永盛帝坚决不同意她与沈长堂的婚事,真的仅仅是厌恶她?

阿殷能想到的疑惑,沈长堂亦一一想到。

他难免心寒。

皇帝不让他娶阿殷,恐怕是在防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竟无端有些沉默。

阿殷觉自己立场艰难,可有些话还是没有忍住,她道:“你为大兴当了那么多年的刀,真的值得吗?我不知道你认为值不值得,可我心疼明穆。”

她的明穆感恩戴德。

先帝在世时,他是驱逐蛮夷的刀。永盛帝登基之初,他是铲除外戚的刀。可到头来,他仍然不被信任。他所渴望的亲情,原来从未存在过。

宫娥找着阿殷的时候,宴席已经将近结束。主位上的永盛帝与臣子谈笑风生,在穆阳侯回来的时候投以关怀的眼神,玉成公主不知说了什么,皇帝哈哈大笑。

对面的郭三郎头顶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包,看阿殷的目光添了几分诡异。

阿殷不以为意,垂首喝着酒,想着方才她与沈长堂之间所说的话,这才发觉她曾以为所向披靡的沈长堂也有自欺欺人的一面,不论是之前的李蓉还是现在的玉成公主,与其说是退一步,都不如说是他不愿直接面对永盛帝的盾牌。

这样的明穆,有了更多的人情味。

是人就会有弱点。

他弱时她便强大起来,永盛帝别想欺负她的男人!

阿殷搁下酒杯,与身边的宫娥说了几句,几人悄悄离席,这一回郭三郎没有再跟上来。回核宫的路上,阿殷酒兴大发,跟宫娥说:“不回核宫了,我兴致来了,要去雕核。”

她喝得微醺,晃着脑袋穿梭在御花园里。

宫娥赶忙跟上,道:“姑娘路滑。”

今日宫中宴会,守门的侍卫有几分懒散,见着阿殷来了,直接放行。因着宫里的规矩,侍候的宫娥都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守着,眼巴巴地看着阿殷逐渐消失的背影。

宫殿里空无一人,剩余的核雕师基本都参加冬日宴去了。

阿殷取出雕核器具,开始雕核,以前她不懂核雕上的凸起是什么,如今总算知道了。待十八个核雕一出,凸起连成线,便是藏宝之地。

她记性向来很好,十八个核雕,她有十二个,而在上官家时见到了复刻版的其中一个。剩余的五个核雕,皇帝防着她,至今她没有见过。

但她知道宫里的五位核雕师是知道的,约摸是得了皇帝的命令,他们五人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剩余的五个核雕。不过核雕师喜爱雕核,日日夜夜研究的核雕难免会起复刻的心思。

阿殷手里雕着核,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瞄了眼后,起身走到一座屏风前。

她迅速翻查桌案旁的废纸。

经过这段时日,她知晓他们会在这里商量讨论,时不时会吩咐宫娥磨墨。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阿殷翻得飞快。

翻完后,她对剩余的五个核雕内心已有了清晰的轮廓。

她原封不动地放回,又雕了一会的核雕。出门的时候,阿殷蓦然瞧见一道人影,她的手抖了下,微微握拳冷静下来,道:“谁!”

那道人影从阴暗处绕出,正是闵老。

阿殷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闵老还会在此,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道:“前辈这么晚了也来雕核?”闵老道:“宫里四处都是眼睛,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他将鲤鱼木牌还给阿殷:“我什么都没看到。”

冬日宴过后,皇帝对阿殷的看守监视更为严格,甚至连玉成公主也不能过来。阿殷每日雕核睡觉,与宫外的所有事情彻底隔绝。终于半月一过,十八个核雕集齐,一幅明晰的藏宝图出现在永盛帝的面前。

永盛帝寻宝心切,以南巡为由,亲自南下。

他钦点了一队人马,轻装上阵,定了南下的日期,而这队人马里包括阿殷。阿殷知道永盛帝仍在疑心,怕她给了假的藏宝图。离开永平的那一日,阿殷方从随行的侍从口中得知早在半月前,穆阳侯早被永盛帝支走了,去了北疆。

阿殷回首看着渐离渐远的都城,心中怆然。

此番离开,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入了冬后,天气格外寒冷,且越是南方便越是不适,寒风刮来,呼呼呼地往马车里钻,大风又冷又湿的,厚重的狐裘都无法抵挡由内自外的寒气。

终于,阿殷病倒了。

随行的御医说她感染了风寒,不能再舟车劳顿,否则一严重便会得肺痨。阿殷烧得迷迷糊糊,恍惚间见到皇帝过来了,厌烦的情绪着着实实地写在脸上。

御医又与皇帝说了一样的话。

皇帝盯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阿殷被人抬到马车里,队伍继续前行。马车颠簸了两日,阿殷在马车里咳出了血来。侍候阿殷的宫娥惊着了,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御医看不下去,斗胆去告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