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页)
“而账房和钱庄那头,又有每半月一换的密押文,对不上密押的,拿着银票到了钱庄也取不出银子来。”
一听价值三千两,唐荼荼顿觉拿着烫手,把那块印端端正正给放回盒子里去了。
她自己抠抠搜搜,手里拿过的最大一笔钱就是那五十二两,五十两换成整面银票后,唐荼荼还不敢装身上,得藏进妆奁,再锁进柜子里。
她对再大的钱还没有概念,华琼岔开这话题。
“说说吧,大清早来找娘什么事儿?”
听完来意,华琼翘着脚,笑得仿佛一条大尾巴狼,“想好了?真的想学做生意?”
唐荼荼:“想。”
她娘一笑,容颜更甚往常,丰腴美好的身段仰在圈椅上,唐荼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还是娘在自己家时随意了点,衣不重彩、不施脂粉的。唐荼荼竟想不到,娘出门跟人谈生意时有多耀眼了。
华琼的话,把她思路拉回来。
“进了我这道门,就得好好吃苦了。都说练武的人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咱们商家也差不多,尤其是做生意的头一两年,要起早贪黑的,可别三天就叫苦。”
“我知道。”唐荼荼不怕这个苦,早睡早起多做事的生物钟她早已养成了。
华琼放下二郎腿,换去旁边一张太师椅,施施然地坐下,一抬下巴,“鞠个躬,叫我一声师父吧。”
唐荼荼没听明白:“娘……”
“别,别叫我娘!”
华琼蒲扇一扣,弯起眼睛笑:“要说天下豪商,我在里边估计排不上号。可在京城、尤其是这西市,我也算是人人都脸熟的大掌柜了。在外边你这么喊我‘娘’,谁也不敢难为你,你还能学到什么?”
——为什么需要别人为难我,才能学到东西?
唐荼荼迷惑不解,却听话地深深一躬,喊了声“师父”。
这拜师礼寒酸,师父也不讲究,等荼荼坐下,华琼张嘴就讲。
“从商,又叫做买卖,最简单地把这俩字破开,一为买,二为卖。这买与卖不光是客人与店家的事儿,单单放到店家身上,货源、原材、成本、铺面……全是买。”
“择地生财、择时卖货,销卖手段、留客本事……这是‘卖’的学问。”
“商之一道,下则富家,上则富国。老早以前都说商人是劣民、顽民,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才是国本,巴不得一个农民摊一亩地,东家种麦西家种粟,各家收完佃后剩的粮食还不够一年嚼头——后来统田产了,让擅长种地的去种地,商业大行其道,慢慢地不贬讽商人了。”
华琼这师父当得不到家,自己聊兴上来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讲着。好几句话的意思,唐荼荼还没大想明白,她就已经换到下一句了。
片儿汤话滚了一圈,华琼忽然停下来:“你记什么呢?”
唐荼荼握着根竹管笔奋笔疾书,说:“记笔记呀。娘你说得太快,我理解不透,记下来回去慢慢看。”
华琼无言。
家里子侄辈的孩子多,大哥二哥忙着天南海北地跑生意,他们两家的孩子从摸铜板儿、抓算盘开始,几乎全是华琼一手教出来的。
她见过认真听讲的侄儿侄女,没见过这样拿个本子做笔记的。
华琼:“快合上吧,咱们去街上溜达,坐在屋里能学到什么。”
叶三峰抻着筋骨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拖着两条长腿跟上来了。
“叶先生睡醒了?”
华琼客客气气与他说:“二丫头不笨,就是学得慢,我这几日忙,没空一天十二个时辰带着她,只好劳烦先生点拨了。”
叶三峰笑道:“不麻烦,这几年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人都惫懒了,也该松松筋骨了。”
他两人说话云遮雾绕的,唐荼荼瞧她娘对叶先生客客气气,不像是对着一个被她派去唐家盯梢的雇工,而像对着个身份等平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她留了个心眼,跟着母亲和叶先生出了门。
母女俩踱着步子在街上走。一路走,华琼一路给她讲。
这条街是华家最早买下来的那条街,华琼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对各家店铺如数家珍。
“西市上,数杂货铺子最多,杂货没多少讲究,什么零碎都有,从头绳、皂角、米筛子、花盆、恭桶刷子,一家店里都能叫你买齐了——这样的杂货铺不需要动脑子经营,闭着眼睛进货就行了,卖不出去也不怕,三年五载的总能卖出去。”
“但滞留在店里的货物,全是银子买来的,这一滞留,就相当于是一大笔本该流通在外的钱,全抓在手里没用到;再换个说法,就好比你有一百两银子的本钱,只十两是有效流通的,剩下九十两藏在铺子里成了死钱——走货慢,银子流通得慢,所以杂货铺子赚钱也最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