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第3/3页)

公孙和光的脸型轮廓、光致致的脑门,都随她爹,多余长了一张嘴……

将门不愧是将门,只与公孙大人对上一眼,被这长者沉峻的目光略略一逼,立马会让人觉得这般窥伺是错的。

唐荼荼视线被烫了似的瑟缩一下,站起身,举起酒杯摇摇一敬,自己仰头干了。

公孙大人略一颔首,也举杯向她这小辈扬了扬,却没喝,把酒盏放下了。

公孙和光伶俐,全看在眼里,怕她窘迫,笑着凑过来。

“我爹每月上半旬巡防,夜里得盯着缉捕房,不能沾酒的。我家都这样,全是大酒缸子,可有职在身的时候,谁敢沾一口酒,拉大营去军棍伺候,回家再跪一宿——这是太爷爷定下的规矩。”

她口中的太爷爷,就是公孙总兵了。

这样枝繁叶茂的家族,唐荼荼没见过,掰着手指往上倒了倒“太爷爷”是哪辈儿,公孙大人又是哪辈儿。

四世同堂……噢不止,公孙景逸在他家重孙辈儿里行三,要是他哪个堂兄弟生孩子早,他底下还有侄儿,那就是五世同堂。

他家的顶梁柱自然是那位老太爷,二品总兵。

爷爷辈的,算算年纪也都六十出头了,是各家的掌话人。

席上这位公孙大人是孙辈的,比唐老爷大不了几岁,可身上的威仪,唐老爷再修炼十年也比不上了。

两人坐在一张桌上,椅子挨着椅子,对比尤其鲜明。

公孙大人像刚从校场出来、刚解下甲的将军,鬓发衣冠都不那么齐整,气质却是刚硬的;旁边坐了一个温和儒雅、毫无棱角的文化人。

这是多年如一日在军营里磨砺出来的,和圣贤书里养出来的气质大不一样。

唐荼荼问:“你家人……全住一块吗?”

“嗯?”公孙和光没听懂。

唐荼荼没见过世面:“我是说,你家五辈人全住在一块吗?”

她声量不大,满桌人却都竖着耳朵听她俩姑娘说小话,闻言满桌大笑。

成鹊公子说:“那当然不住一块啦,景逸光爷爷就有六个,大爷爷二爷爷一直念到六爷爷去。”

“总兵府在北大关,校场在鼓楼,水兵营挨着河,东南西北各一,海边还有俩卫所。住好几个府呢,一年能凑齐吃两顿饭就不容易了。”

“他家老太太过寿那阵仗,你是没见过,重孙能站满一个院儿,光是嫡亲的重孙儿,老太太都认不全啦!得每人往衣裳上缝上字,写上‘我是哪房的谁谁谁’,才能站老太太跟前磕头去。”

公孙景逸笑了声。

“老太太鬼着呢,她眼睛花了,衣裳上绣字也认不清,这会儿啊见人就笑,‘乖宝儿乖宝儿’得叫——你说儿子辈、孙子辈、重孙辈儿,不管嫡庶,不管公母,不管女婿还是媳妇儿,可不都是‘乖宝儿’嘛,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呐!”

满桌捶桌顿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飚,笑倒了一片,全扑在桌上擦桌。

唐荼荼心略略一沉。

兵祸……

一个驻地总兵,乃最高军事长官,天津又因地理位置特殊,统御的是水陆海三道的重兵。

家族绵延二百年,公孙景逸和和光这辈人就算是在天津土生土长的了,此地的屯兵差不多能冠上他们公孙家的姓了——门前和楼下的侍卫全是兵,他们把兵当家仆用了。

这样枝繁叶茂的家族,以亲携远,嫡支旁支家家相护,才至于把满门拉到了官场上。

几任皇帝一直放任没管,倒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