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第2/3页)

“我省得。”

晏少昰点点头,摩挲着那枚扳指,淡笑不语。

陆明睿牙凉丝丝地疼,抓着这傻大个儿下城楼。

“你是不是兵书读傻了?殿下是什么人,能分不清左右么?玉石质地疏脆,经不住弓弦击打,这东西戴着图个好看罢了,正经扳指谁戴玉的?”

正经扳指要么是精铁的,要么戴虎骨扳指,质地梆硬,碎了就换。不正经的扳指才往左手大拇哥戴。

谁知道哪个姑娘送的……嗐,堂堂皇子殿下,谈个情还跟小孩儿似的。

上马关棉、布储备丰裕,这护耳又没什么工艺可言,到了晚上,城墙和瓮楼上的哨兵就全戴上护耳了,给殿下抄回了一兜“爱兵如子”的好名声。

今夜的宿卫头子是振威校尉张耿,早就听闻万里眼的厉害,奈何这神器不是人人能用的,校尉也得排号,排了半月总算轮上了他。

顶着呼啸的寒风守夜啊,放往年那是叫苦连天的事儿,今年却成了得排队去抢的美差。

他大步走上主城楼,想看看这万里眼有什么神通。说也奇了,张耿才附脸过去,看清景物,立刻惊得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夜风吹得野草浮动,像一排一排的海浪涌过来,天地浩瀚,而人如草叶渺小。

忽的,张耿目光一疑。

远方的原野上浮着几十个芝麻大的黑点,若是看得不仔细,晃一眼就过去了,盯着黑点细细辨认,才认出那是个几十人的队伍。

那些人骑着马,身子却伏低在马背上,鬼鬼祟祟地摸向这边来。

有敌情!

草原上月辉皎洁,天地交界之处向来是黑的,再往上,会有一条浅浅的灰蓝光带,那是银河星辉。

因为有这灰蓝的星辉,人挺直身子骑在马上,隔老远就能看得着脑袋,如此伏低身子,才能藏在夜色里。

可饶是这一行人骑着黑马,穿着夜行衣,猫着腰,哪怕他们马蹄上裹布掩盖了马蹄声,也要在这“万里眼”中现形!

张耿拔刀大笑:“冲上去,宰了这群臭虫!”

敌军想要摸过来裹乱子,阵仗不会小,就算他们想烧粮放火,起码也得是几百人的队伍才有搞头。

这一眼能望尽的几十人,必定是北元见不得光的探子,要是叫他们趁夜摸进城下戍防营,杀几个兵,换上衣裳改换头面,就成了军队里的暗桩。

张耿头回用这万里眼,热血上头,带了几百人就去宰臭虫了。他们骑着马愣生生跑了五里地,又等了好半天,才和北元的探子对上。

骑兵从矮丘后冲杀上去,惊得元人探子狂吼乱叫:“有埋伏!快撤!”

已是迟了。

这番守株待兔,拿人头拿得轻省。清早军营中炊烟升起,张耿正提着两箱人头来请功,脸上血点犹在。

晏少昰蹙眉:“夜里杀的?”

介胄不拜,张耿屈左膝行了个肃拜礼,畅快笑道:“禀殿下,守夜时从万里眼中看见了这群蛮人,末将猜是探子,近前一瞧,果然是元军编制!杀敌三十余人,跑了俩,咱们这方只轻伤了几个。”

他当这是大功,两眼精亮等着殿下犒赏。

却见殿下和孙将军都皱了眉:“跑了两个?”

晏少昰心沉了沉:“吩咐下去,守夜用万里眼的,不论看见敌军什么动向都不准妄动,报与我这儿。发现敌探踪迹了,也不准出城去,你们只管守好城下,等北元探子摸到城下再杀。”

张耿吃惊:“看见了不杀,竟放他们近前来?这是何道理!”

孙知坚摇摇头:“人家都摸着黑偷悄悄地过来了,你率十倍于人家的兵力专门设伏等在那儿,叫敌探有来无回。这守株待兔的路数多来几趟,敌将必定起疑,咱们有千里眼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为何要瞒?”

葛规表端着一大盆滚烫的热粥过来,笑呵呵说。

“拿了这眼的都是将头儿,爱惜得跟命根子似的,不是栓自己脑袋上就是栓裤腰上,我睡觉都放在枕头底下的,绝不假以小兵之手。”

“除非俺们掉了脑袋,不然绝无可能丢——再说了,就算蛮人知道咱有千里眼,万里眼,蛮人也不知怎么造啊!”

晏少昰一宿没睡着,眼下挂了淡淡两片青黑,清早的低血压萦在头两侧,人就惫懒。

他不欲与笨人争辩,只逐字重复了一遍:“夜里,看见敌军不准出城去杀,放他们近前了,再收拾。”

这就是军令了。

葛规表哈哈一笑:“殿下就是谨慎。”他一员大将,也不管守夜的事,笑过也就罢了。

张耿心里不痛快,出门看见手下打着千儿凑过来,乐颠颠问:“大人,殿下如何赏咱啊?”

“赏什么赏,滚蛋!”

张耿踹了他一脚,看见两箱子血呼啦擦的人头,更觉晦气:“扔出城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