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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史做过的事情,只有这一件让透生气了。

“对不起。”

再见面的时候,诗史为自己的过错道歉了。

“可是,如果瞒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透沉默了。他找不到继续责怪诗史的理由,只是觉得无奈。

“瞒着的话,总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诗史越是解释,透的无奈之感就越深。

“我们时不时见面这样的事,还是告诉阳子吧。”

透没有反驳的理由。

但是现在呢?透思索着。他从神谷町站下了地铁,走在徐缓的坡道上。

现在的话,诗史大概不会再一件件向阳子汇报了吧。难道她会告诉对方,我常常和你儿子见面,还常常上床?

寒冷的夜里,透呼出白色的气息。向坡上走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见东京塔。无论何时都能看到它在正前方。夜色中,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东京塔的轮廓,看上去就像它自身在发着光,笔直而静默地耸立在夜空下。

回到家,母亲还没有回来。他洗了澡,然后喝了牛奶。透喜欢牛奶,喜欢那种即使不放糖也能品味出的深层的甘甜。

小时候,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鼓励喝牛奶,说是喝牛奶才会又高又壮。但长大以后,就没有人再那样鼓励他了。是因为自己足够强大了,不再需要牛奶了?透多少有点不理解。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分。透决定先写一篇寒假中要写的论文。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除夕夜,母亲在做出门前的准备,透在自己的房间无所事事地等待,听着苏珊·薇格的歌,翻看一本名叫“混沌大地”的摄影集。摄影集拍摄的是中国的街景和市民。

透有四本摄影集。一本是诗史送的,另外三本是自己买的。其中两本来自诗史的店,余下的一本是和诗史一起在外文书店发现的。

这四本摄影集,诗史的书架上也有。他甚至知道摆在书架上的哪个位置。

诗史喜欢摄影。她说摄影比绘画更有现实感。

有一次,透被诗史约去看某位摄影家的摄影展。那是一家位于大厦中的小画廊,除了透和诗史,里面只有一位客人。诗史好像和那位摄影家很熟。她把双手搭在那人的肩上,像外国人那样贴贴脸颊问候对方。摄影家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也把手放到了诗史的肩上。

透记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他忌妒的不是两人的关系和肢体接触,而是那个男人的年龄。那个男人了解自己不知道,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的诗史。一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气恼。

那个被阳光晒黑、头发斑白的瘦男人。

“小透。”

走廊上传来母亲催促的声音。

“该走了。要迟到了。”

四天前,诗史打来电话,希望他们去参加除夕夜的跨年酒会。

“我给阳子寄了请柬,她已经答应要来。我还写了‘请一定和透一起来’,阳子没告诉你吗?”

这种邀请方式多少有点让人不满,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可能也是无奈之举。与别的东西相比,能见面才是最重要的。

“是除夕夜吗?”

“对,我邀请了十五个要好的朋友,是很轻松的聚会。以前每年都组织这样的聚会,这些年我和浅野都太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办了。”

诗史开心地说。

浅野是诗史老公的姓氏。当然,诗史也姓浅野。

“我可以去吗?”

透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邀请你了呀。”

诗史的声音清澈而平静。

“那怎么跟我妈妈说呢?”

因为母亲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就说你是听我说的。我邀请了你。”

透说,好吧。

下了出租车,透紧跟在母亲身后,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深红色花束。

“我想早点回家。”坐电梯的时候,母亲说,“你也差不多就走吧。”

到顶层,两人下了电梯。

“明天还得回杉并家看看。”

杉并家是母亲的娘家。

“知道了。”透回答道。

“轻松的聚会”已经开始了。诗史喜欢间接照明,房间里略显昏暗,加上人又多,有种闷热的感觉。

“阳子!”

诗史招呼透的母亲进去,然后向他微微一笑。

“你能来我真高兴。”

那微笑淡然到近乎冷漠,在这一瞬间,透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是诗史。她接过花,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客厅足够大了,但还是因为人多而显得狭小。这个家没有餐桌这类家具,吧台上摆着几瓶红酒、奶酪、开胃三明治、熏三文鱼和水果。透露出一抹笑意。诗史不喜欢做饭,何况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

来的宾客里面,透只认识诗史店里的两个女孩。母亲拿着红酒杯,正在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