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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激愤的声音反而更高亢了。
“这简直愚蠢透顶。”
母亲原本穿着睡衣,外面披着晨袍,正准备吃早饭,此时气得再也吃不下去,起身把碗盘端到了洗碗台。没吃完的涂了奶油芝士的贝果面包被直接倒进了食物粉碎机。厨房里充斥着刺耳的机器运转声。
“我已经把你当成大人了。”
母亲背对着透,小声说道:
“所以从来不过问你交朋友的事。但这跟就业完全是两回事吧。我还以为你能说点别的呢。”
这些不过是牢骚。告诉母亲自己决定去诗史的店里工作,换来的不是她的回应,仅仅是牢骚。透就是这样理解的。
“这话应该由老子来说吧。”
透自称“老子”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他真生母亲的气了。
“把事情搅在一起的是你吧。我不想跟你讨论交朋友的问题,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工作已经决定了。”
母亲转过身来,眉宇间带着愤怒之色。她没有化妆,脸色看起来很差。
“别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母亲睡觉时习惯喷浓烈的香水,常常早上还残留着一股慵懒而甜腻的味道。这味道对今早的透而言,散发出的都是愤怒。
“另外,你如果决心去那儿工作,就马上离开这个家。”
母亲冷冷地说。
耕二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眺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这所大学很大,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陌生面孔。空气终于变得澄澈清凉,那些学生看起来都天真而不知世事。
今天下午有讨论课,然后去见上完烹饪课的喜美子。
对最近的耕二来说,和喜美子在一起的时间是最放松的时间。当然,不是说喜美子就没有缺点了。她非常容易动情,而且还要配合她的时间,在才艺教室下课后才能见到她。她已经不再提给耕二手机或钱的事了。但是奇怪的举动还是不少,前不久又送了耕二手帕。
“手帕的话,没什么吧?”
她口气中带着刺。那是一条Ralph
Lauren的蓝手帕。
喜美子好像觉得耕二有女朋友是理所应当的事,可能也知道两人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欲望纠葛。不必在本质问题上撒谎,这让人觉得十分轻松。
九月。
讨论课的教授很喜欢耕二。如果人生只是在学校里的那段时光,世上就没有什么难事了。
耕二站起身,抬头凝望着眼前像欧洲教堂一样的礼堂——一幢具有七十年历史、常常被校领导拿来炫耀的罗马式建筑,手插进牛仔裤的后兜,摸到了这两三天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张纸。那是同学聚会上发给大家的通讯录。吉田从那以后再没露过面,但是往耕二的公寓打过电话,也在电话里留过言。
“说好的那件事,你什么时候决定了就告诉我。虽然只有一次,但要像通常的约会那样约我呀。就这样吧,拜托了。”
她的话含混不清,声音也很低,像播放录音一样。最后那句“就这样吧,拜托了”更像故意在搞笑,始终萦绕在他耳边,现在也不曾离去。
傍晚,在耕二的房间里,喜美子还是那么奔放。她说自己在这个年龄之前,从未体会过肉体上的欢愉。
六点,四周已经昏暗下来。
“喜美子真棒啊。”
耕二端详着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喜美子,发自内心地说:
“和喜美子你做爱,因为太大胆了,反而觉得干干净净。”
喜美子端着红茶杯,眯着眼睛笑了。
“是和谁比较呢?”
她瘦骨伶仃的手腕上,戴着耕二送的金手链。
“常戴着这个吗?”耕二问。
“这个吗?”喜美子挥了挥手,“是啊,常常戴着。睡觉的时候、洗澡的时候都戴着。”
耕二很高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意外。喜美子最近总是一副满足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下个月有个舞蹈会演,你来吗?”
喜美子穿着婆婆买的漂亮的黄衬衫问耕二。
“下个月?好啊。是几号?”
虽然没什么兴趣,耕二还是脱口而出。喜美子惊讶地抬起头问道:“真的吗?真的会来吗?”又说,“今天是敬老日吗?”
她居然连这样的笑话都说出来了。
但耕二没想到,两天后他就和喜美子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喜美子再次歇斯底里了。
那是个晴朗而凉爽的午后。喜美子打来电话,说她在附近,想马上见到耕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在电话中已经带着哭腔。但耕二那时正和由利待在房间里。
“抱歉,现在不太方便。”
即便这样说了,喜美子依然不依不饶,声音中带着恳求。
“求求你!”
“不行!”
耕二笑着说,但他觉得笑得不太自然,心里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