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3/4页)
仿佛短暂的空气凝固。
“是李穆!李穆来了!”
叛军之中,杂乱的呼喊之声,随之响了起来。士兵用惊恐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个正向自己杀来的面具铠甲武士。
他便是那个传言中的南朝人李穆!
在他还籍籍无名之时,他创造了以区区数千人击败了十万梁州兵马的神话,从而开启一个关于南朝战神的传说时代。
他以最低微的士兵之身,在这个等级森严、壁垒分明的南朝,娶了最高贵的高氏之女,收复长安,还做到了大司马的官职,权倾朝野,名震天下。
一个又一个的皇帝,死在了他北伐路上的刀戈之下。
他也曾在一夜之间,攻破传说中的天险绝地亢龙关,以他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令洪泽改道,叫万千之人幸免遇难,免于流离。
他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今朝,他竟以如此一种方式,出现在了这里。
直到这一刻,这些叛军,才真正感到了一种仿佛来自死亡的威胁。
当李穆再次挥刀,斩下了他们一个同伴的臂膀之时,那喷洒的污血,那痛苦而充满惊惧的呻.吟声,瞬间仿佛被放大到了极致,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叫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胆寒,再也不敢和他直面敌对,纷纷掉头,逃离而去。
“放箭——”
前方街口,大队的□□手已经骑马奔来,迅速架设起了弓箭。
箭簇如雨,嗖嗖而来。
那些转身逃离的叛军,还没来得及奔上几步,便纷纷中箭,仿佛一茬茬被迅速收割的稻麦,倒在了自己人所发的利箭之下,尸首堆叠,伤者发出的呼号之声,此起彼伏。
李穆一声令下,身后一排将士迅速赶上,和他列成并排之势,以手中所持的精坚之盾挡在身前,组成了一面盾墙。
与此同时,身后将士,亦迅速转为倒三角的阵型,举盾护顶,朝着前方,疾奔而去。
□□手见箭阵并未发挥出预期中的威力,眼见敌人冒着箭雨,竟迅速朝着自己移动而来,渐渐惊慌,开始不听命令,任凭身后将领嘶吼不停,纷纷后退。
李穆带着将士,顶着箭阵,持续奔前,双方越来越近,□□终于彻底失去威力。
就在那个骑于马上的叛军将领拔刀,强令手下展开肉搏厮杀之时,对面头排的中间,一人突将手中盾牌猛地掷了过来。
盾牌挟着那一掷之力,在空中飞快地打着旋转,发出呼呼之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上那个正发号施令的荣康的将领奔袭而去。那人发觉之时,已是来不及躲闪。
伴着沉闷的“砰”的一声,整面沉重的盾,猛地撞击到了他的胸膛之上,当场便将肋骨齐齐撞断。
那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被盾牌的余力带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那个身影已是腾挪而出,飞身上了马背,调转马头,朝着坑场的方向奔驰而去。
他身后的将士亦纷纷效仿,冲入看得呆若木鸡,早已无心作战的叛军阵营,夺了马匹,随前方身影,追了上去。
晨光熹微,坑场之上,正在上演这一幕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城外,在一字排开的十几架能够投射将近千钧巨石的巨大投石车的连番轰击之下,建康城墙那段最弱的部分,已是轰然坍塌,泥砖飞扬,城墙被砸开了一道如同城门宽的巨大口子。
大军如潮水般冲入,和叛军展开了肉搏之战。
而在这个坑场之中,守着的叛军,兵不知道城墙已破,更不知道一支军团从地下涌出,杀出血路,转眼便到近前了。
他们腰揣着作为战利品的金银珠宝,做着美梦,按照原来的计划,大肆填埋着坑中之人。
在土里被埋了多日,许多人本已昏迷,剩下的也如同将死,奄奄一息。
此刻知道死期真的到来,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之下,仿佛又苏醒了过来。
但这苏醒,不过是意味着更加强烈而清晰的痛苦。
他们能做的,除了哭泣,也就只是徒劳地呼号。
当李穆纵马赶到坑场之时,大部分的人,都已被土层埋得到了胸口和脖颈,有些只剩鼻子和眼睛,嘴里已被泥土填塞,无法发声,更有人已遭没顶,只剩两只高举的手臂还伸在地面之上,徒劳地抓着,仿佛在向上天祈求最后一线生机。
坑场的上空,充斥着不绝的哀哭和少数人发出的咒骂之声,凄惨之状,宛若人间地狱。
“全部埋平——”
负责此处的将领,看见脚边一个已被埋入土里的南朝降卒,双手还在地上抓着,哈哈狂笑,上前一脚踩了下去,却不料脚腕被那只手死死抓住。
仿佛凝聚了临死之前所有的怨恨和怒气,那只手的手劲,大得异乎寻常,死死地钳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