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法利赛之蛇(二十七)(第2/4页)

“难道普罗米修斯也是可耻的吗?”魔神严厉地反问,“他怎敢大逆不道地偷盗火焰,使人类得到魔盒中的灾厄呢!——这么说的话,假如要人类自愿做出选择,即便他们知道宙斯会用苦难惩罚抵消火焰带去的福祉,他们也是要毫不犹豫地选择火的,因为没有火,他们就不能从野兽魔怪的口中存活,更遑论建设城池、发展文明!”

谢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为了抚平这股怒火,他急忙讲理:“是我横插了一杠,没有我偷拿果实,潘神很可能会亲自给他们,艾琉西斯人就不用觉得自己也是偷窃的共犯……”

“那他们就更加可恨了!”厄喀德纳咆哮道,“世间是没有‘如果’可言,也没有后悔药可吃的!没有你,他们就只能像农夫祈求晴天雨天一样,祈求一个喜怒不定、变化多端的神明的怜悯,这难道会比你的善心更稳妥吗?已经免去了死于疫病的苦楚,他们居然还妄想着两全其美的命运,接下来他们还想要什么,宙斯的王位?”

谢凝哑口无言,看到厄喀德纳气得浑身发抖,他赶忙凑上去,在对方脸上长长地亲了一下。

“你的想法跟我不一样,”谢凝直言不讳,“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块儿了。要是我不被送出来,你未必能见到我,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不能说这不是个好结果,对不?”

他趁热打铁,急于挪开厄喀德纳的注意力,问:“菲律翁在信上说了什么?”

魔神余怒未消,满心满眼都是打击报复的计划,自然不肯告诉信件的内容。

谢凝拉着他的手,拽过信纸一看,上面全是鬼画符一样的象形文字,别说读懂,该横着看还是竖着看,他都分不清楚。

他不死心,继续摇着厄喀德纳的颈子,软语哀求:“你就告诉我吧,他信上跟我说了什么,我真的好奇。”

见厄喀德纳还不开口,谢凝哼哼唧唧地揉着他抱怨:“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你不听我的话了、不听我的话了……”

用掌中珠、心头肉来形容谢凝在厄喀德纳这里的地位,非但不夸张,还有些谦虚。被他勾着十个手指头,在身上晃来晃去,蛇魔的心尖仿佛也跟着来回颠动,他勉强回答:“他问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谢凝一愣,“问我的情况干什么?”

“……因为他想宴请你,与你共进饮食。”

怎么跟牙膏似的,问一声挤一截。

谢凝忍着笑,觉得实在有趣,面上仍摆出困惑的样子:“那他为什么请我吃席啊?”

可恶的蟊贼,他必定是想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罢!厄喀德纳在心里愤怒地大喊大叫,却不能欺骗多洛斯,尽管他真的很想编排一些严重毁坏对方名誉的坏话。

他忍气吞声地说:“他想对你表示歉意。”

“这可奇怪了。”谢凝扬起眉毛,“那他有没有说,他在哪方面感到对我的歉疚?”

厄喀德纳的脑袋上快要冒出青烟了。

“……他大约是为了你说的那件事,察觉出自己当时做了帮凶的行径是多么可耻吧。”他快快地一口气讲完,急忙警告道,“多洛斯,切勿再追问下去,让我回忆那英雄的字迹和言语,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谢凝没忍住,从嗓子眼里迸发出一声笑,赶忙伪装成咳嗽声——可惜太迟了,厄喀德纳狐疑不已,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扭头,便看到了谢凝坏心眼的情状。

他马上反应过来,原来爱人正在捉弄他。

“好哇!”厄喀德纳气呼呼地说,“又坏又狡猾的多洛斯,这下我非得惩罚你不可了!”

谢凝自食恶果,被按着罚了两个多小时,差点只能爬着走路。

他趴在厄喀德纳的胸膛上,浑身是汗,又贪恋亲密贴近的感觉,不愿动弹,于是拿手指头玩弄着伴侣又长又滑的头发。玩了一会,他低声问:“你觉得,我应该给他回信吗?”

蛇魔沉浸在全然的幸福里,他的长尾冰凉柔软,一圈圈地缠着人类发汗的滚热皮肉,时紧时松地缠绕游走时,他也暖洋洋地饱足着,因此,他这时针对英雄的说辞,BaN就不是那么刻薄了。

“那是一位人与神所生的,半神的英雄,”厄喀德纳低声说,“我们不要与他有任何来往,这才是最好的,因为他不能理解我们,也不会理解我们。但凡你在回信中稍稍透露出一点阿里马的消息,与我有关的只言片语,啊,他劝告怜悯的来信一定会像雪片一样滔滔不绝地飞过来,因为他认定你在这里过着悲惨的生活,被我毫无人道地拘禁着。接下来,他说不定还在心里动着拯救你的念头,要与你商讨如何逃出这里,去过俗世的安稳生活呢。”

谢凝被他的脑补逗笑了,他想了想,说:“那我就不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