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佳期良辰时(第2/2页)
琴声缠绵,歌声悠扬,隐隐飘进蓬壶阆苑,陪房的丫头喜娘笑道,“又在折腾姑爷了。”
淡月微推了窗,回身道,“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毋望已由十全妇人揭了障面,凤冠也暂时卸了摆在一边,倚榻细听了,手指打着拍节道,“是凤求凰。”
婆子恭维道,“新姑爷色艺双馨,明月君果然名不虚传,和我们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
毋望只淡然一笑,问微云道,“大爷喝得可多吗?”
微云道,“才刚助儿打发人来回,说喝得还不少呢,到廊坊下吐过一回,重吃了解酒药,这会子还好,琴照弹,歌照唱,想是没什么。”
毋望听说吐了,心里不由揪了揪,眉头也皱了起来,淡月忙道,“奶奶快别心疼,哪个新郎官不是这样过来的?新娘子乐呵呵的,可不敢蹙眉。”
微云也宽慰道,“奶奶只管放宽心,咱们大爷什么样的人物,岂会吃亏。”
毋望暗想也是,他滑得都快成精了,天底下哪里有人难为得了他?于是安心在软垫上歪着,看见一个喜娘拿描金漆盘托了一方雪缎来,到床前掀了被角塞进被窝里,她不解,问淡月道,“这是做什么?”
淡月是大姑娘,也没见过这阵仗,便茫然摇头,旁边的婆子道,“这是落红布,是爷和奶奶圆房时用的,一是怕脏了褥子,二来,第二日要给婆婆瞧的。”
毋望大窘,淡月道,“咱们太太没在,明儿给谁瞧?”
那婆子暧昧地笑,“那就留着吧,好歹是女孩儿的第一次,过了今晚再不是姑娘了。”
洞房花烛就是那件事,先头燕王妃拿画册来教她,如今又有这落红布,她隐约有些害怕起来,渐渐白了脸,众人见她惶恐,喜娘俯身在她耳边道,“别怕,只要姑爷不急,小心些就没事儿,世人都打这儿过的。”
另两个婆子点头道,“忍一忍,明儿就好了。”
毋望低着头不说话,那人是裴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自己并不排斥和他有亲密的举动,咬牙挺过去就好了。
脑子里正混乱着,喜娘看了时辰道,“快四更了,外头宴席该散了,快扮上吧,姑爷该进洞房揭盖头了。”
丫头们七手八脚重给她戴上凤冠,盖了锦袱,刚扶到喜床上坐定,园子里传来鼎沸的人声,毋望咯噔一下,暗道闹洞房的来了,岂不是又要折腾吗?
新郎官被那些武官推进新房,众人大喊着要看新娘子,让新郎官挑盖头,裴臻哭笑不得地接过称杆,拱手道,“夫人胆子小,诸位瞧过就请回吧,裴某款待不周,下回定当赔罪,这洞房便别闹了成吗?”
丘福和顾成嘿嘿地笑,“看来明月先生英雄一世,却是个怕老婆的!别啰唆,揭了盖头要紧。”
裴臻无奈拿称杆子挑了锦袱下来,众人借着烛光一看,新娘子华服宝冠,素肤如凝脂,绰约多逸态,唇上一簇艳红,端的是雍容不可方物,垂眼起身,朝众宾客盈盈一福,弄得原本还想大闹取乐的武将们讪讪的,人家新娘子都行了礼,再不依不饶便是不识趣儿,只好说了些祝贺的话,意犹未尽地退出新房,各回各家去了。
喜娘伺候新人喝了合卺酒,又在两人头上各剪了一缕头发,拿红绳编了打成结放到锦盒里,婆子端了一盘饺子来,拨了两个到碗里,示意两人一同吃,毋望正觉饿,便一口咬了下去——
婆子笑吟吟问道,“生吗?”
两人苦着脸点头,“生。”忙转头吐在痰盒里。
“生就好。”众人大乐,复齐齐福身道,“祝大爷大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婆子扫了床上干果,退到门口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主子们早些安置吧,奴才们告退了。”
助儿招呼道,“妈妈们辛苦,咱们大爷备了喜钱犒劳各位,请随我来吧。”
众人道是,躬身放下纻红洒金帷幔,阖门纷纷退出了蓬壶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