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3/4页)
李宴在上首看着。
忍不住又伸手摁了摁他发痛的眉心。
这分明是太极殿,是他的寝居之处。
但不知为何,他倒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他头疼地去拿搁置在一旁的朱笔,想先将国书批复。
指尖方抬,却听又有宦官急急通禀道:“陛下,摄政王——”
他语声方出,便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下请罪:“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是庶人李羿前来求见。”
“皇叔?”
李羡鱼轻愣,她讶然看向李宴:“皇叔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他不是——”
不是被流放到关州了吗?
李宴先是一顿。
继而便也明白过来。
谢渊与皇叔之间有些私仇。
他多半是不会主动与李羡鱼说起皇叔归来之事。
于是他抬手,示意宦官将人请来,又对李羡鱼简短讲述了当夜所发生之事。
继而道:“是朕下旨,令人请皇叔前来面圣。”
若非如此,以皇叔的性情,多半会在胤朝军队退兵后,再度不辞而别。
他的话音未落。
李羿便自屏风尽头阔步而来。
他看向上首的李宴,问道:“陛下何事?”
李宴有些无奈。
他原本令人请皇叔前来,确是有事想要商议。
但如今当着他国君王的面来议政,却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他唯有垂眼道:“也并无什么要事。不过是请人邀皇叔前来品茶罢了。”
李宴说着微微抬手,示意旁侧的宦官为众人赐座,并换上新茶。
李羡鱼轻轻接过。
临渊未接,冷淡道:“朕并无喝茶的习惯。”
李羿并未落座,也并未接茶。
“太极殿是大玥君王的寝居。你并非大玥的臣民,既不为饮茶——”他鹰眸沉沉地看向放在李宴龙案上的那份国书,语声愈寒:“又为何事?”
临渊凤眼浓黑,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冷声道:“来娶朕的皇后。”
他的语声落下。
一旁正端着茶盏的李羡鱼倏然面上一烫,一张雪白的小脸霎时便红如春日海棠。
她想起身回避,却又怕皇叔与临渊又起冲突。
便唯有也侧首去看窗外的梧桐树,将自己绯红的双颊与微微紊乱的心跳藏住。
李羿鹰眸环顾,豁然沉声:“如今,正是国丧!”
“大玥律中有令,国丧期间,近支宗室二十七个月内,远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内,不得嫁娶!”
李羡鱼的心怦怦一跳。
她年岁不长,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皇室中的国丧。
并不知晓,还有这样的规矩。
而临渊眸色霜寒地看向李羿,修长的手指握紧身旁佩剑:“我们胤朝,没有这种规矩。”
李宴鹰眸寒厉,语声沉冷地指正他:“此处不是胤朝,而是大玥。你要娶的,是我大玥的公主。”
临渊眸光如刃,渐转锋利。
眼见着气氛又要变得剑拔弩张,李羡鱼匆促起身,抬步上前轻声圆场。
她羽睫微低,双靥浅红,语声轻柔地劝:“其实,其实二十七个月也不算久。”
若是掐指细细算起来,似乎也就两轮冬夏,并一个春日。
临渊与李羿皆看向她。
眼底的神色各自不同。
临渊剑眉紧皱,眸底幽邃,未曾立时启唇。
李羡鱼可以等。
但他不能。
他如今已柩前即位,绝无可能一连二十七月都留在大玥。
更无可能让李羡鱼孤身留在玥京城中等他。
无论大玥想借此开什么条件,他都要将李羡鱼带走。
李羿则冷静地提醒她:“嘉宁,你可要想清楚!两年后,胤朝的后宫不知有多少人。你万里迢迢嫁到胤朝,无人替你撑腰。届时在后宫中被人欺凌,亦无人知晓。”
临渊眉眼微沉。
似在回答李羿,又似在向李羡鱼许诺:“无论是二十七月,还是二十七载。胤朝的后宫中没有旁人。何人又敢欺凌朕的皇后。”
李羿与他原有旧仇,此刻更是片字不信。
毕竟年少时的诺言或许为真。
但随着时移世易,若干年后,谁知曾经的恩爱情浓,年少相许,又是否会走到‘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的局面。
历史上,可不止一位废后。
他鹰眸乍寒,语声冷肃:“不过空口白话罢了!”
“——你可敢将方才的话,写到递来的国书上?”
李羡鱼常年住在披香殿里,对前朝的事了解的并不多。
她并不知晓‘将此事写在国书上’的含义。
但李宴的眼底却有思忖之色淡淡而过。
他想,他大抵是猜到了皇叔此言的目的。
国书不同于寻常书信。
写在国书上的事,无论大小,皆是国与国之间的信诺。
若是毁去,会被周遭列国所轻蔑嘲笑。
被毁诺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