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2页)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江云意回来了,刚好碰上傅岩风在外面跑车送货,他就自己打车先去了医院看吴文霞。
比起上次躺床上基本是半昏迷状态,现在的吴文霞能开口稍微说些话回应他了,尽管声音沙哑得像漏了气的破风箱。
“阿姨你上次说等我考完要给我个大红包,我都记着呢。”说着说着江云意眼泪掉下来,“现在我不要大红包了,我要你快点好起来。”
他最早还想着等高考完,带江惠清一起回来,两家人吃顿饭。
吴文霞抬起手,嘴巴动了动,江云意赶忙把她手握住,耳朵凑上前去,听见她断断续续说,“要的,要的。让你岩风哥……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傍晚傅岩风赶到医院时,看见江云意俯身趴在吴文霞病床床沿,和吴文霞一起睡着了,一旁床头柜上放着他这趟带回来的书包和行李袋。
走近了傅岩风才看到他胳膊没挡住的半边脸有未干的泪痕,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考虑到江云意坐长途劳累,傅岩风还是把人叫醒带回去了。
回去路上江云意一直没什么话,傅岩风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问他成绩什么时候出来,他说半个月以后,等成绩出了再回去填志愿;问他估分多少,他说有希望冲一本。
在路口打包两份黄焖鸡米饭带回去,回去后傅岩风把两份饭都打开,帮他把筷子拆好,他没动筷,傅岩风就先吃自己的。
傅岩风吃一半,听见江云意在一旁哭起来,“阿姨怎么变这样了啊。”
吴文霞变成什么样,傅岩风比谁都清楚。
这次脑出血后遗症比以前严重,长时间卧病在床又缺乏康复治疗,吴文霞半个身子几乎没知觉了,大小便失禁也是常有的事,身上的管子延续着她生命,却要她活得如行尸走ro一般。
吴文霞情况严重,最基础的康复治疗一个月也要大几千的支出,现在傅岩风除了吃饱饭接着去挣钱,再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江云意没吃饭,哭累了就自己爬床上去了,抱着被子一喘一喘的。
傅岩风几口把自己的饭吃完,再拿着饭盒去喂江云意。
有傅岩风喂,江云意还是爬起来了,乖乖张开嘴巴,把掉下来的眼泪一并吃进去。
很快江云意看见了傅岩风的手,看见他手臂上新伤旧伤蜿蜒扭曲,叠成一片暗红,上次缝针的那处反倒不是最明显的。
江云意哽咽道:“你不是跟以前一样给人送货吗?以前没见你胳膊这样。”
“都是些擦伤,过两天就好。”
为了提高效率多跑几单,以前他只扛一个床头柜,现在他同时扛两个。
搬的时候没感觉,搬完才发现手上多了几道口子。
江云意拉过傅岩风的手摸了摸,撇撇嘴道:“手也是又粗又硬。”
由于常年干搬运,傅岩风的手掌确实摸起来割手。
傅岩风抬手扼住他下巴,像是故意一样,粗糙的指腹摁在他脸颊,“以前怎么不嫌弃?”
江云意哼一声道:“现在嫌弃了。”
傅岩风松开他,把饭盒塞他手里让他自己吃。
江云意忙拉住他:“我开玩笑的,我才不嫌弃,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傅岩风翻脸不认人:“那也得自己吃,几岁了还要人喂。”
“喂嘛,给我喂块鸡ro。”江云意试图撒娇,把饭盒重新递给他,又冲人把嘴巴张大。
傅岩风看着他:“自己把眼泪擦了。”
江云意抽张纸巾捏手心里,傅岩风喂他一口,他就擦一下脸。
吃完饭傅岩风从柜子里摸出前两天准备好的红包给江云意,说是吴文霞的心意。
江云意高考完那天傅岩风就跟吴文霞说了,吴文霞让他给江云意包个红包。
江云意接过红包很爱惜地摸了摸,不拆开,直接放进书包里。
傅岩风问他:“不打开看看?”
江云意摇摇头:“不要,这个红包我要一直留着。”
傅岩风晚上要去酒店值夜班,三尺见方的保安亭容不下两个人,这次实在没办法让江云意跟了。
江云意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挺大声说话:“你真不要睡觉了!”
傅岩风摸他脑袋:“我去保安亭睡。”
“你骗谁呢。”江云意带着哭腔说,“我不信你了,哪个岗位能招人来睡觉。”
晚上傅岩风提上垃圾要出门,第一次没见江云意跟来,下意识迟钝了脚步,回头看一眼,见江云意脸朝下又趴床上去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是又哭了。
他放下垃圾,到床边要把江云意翻过面来,江云意一抬胳膊把他手打掉了。
傅岩风沉默着,帮他盖上被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