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2页)
元贞行事只凭好恶,极难掌控,实在是为人臣的大忌,反而是元持这种人好掌握些,当臣子的不怕心术不正,就怕不听指挥。祁钰笑了下:“松寒与世子是亲兄弟,到时候相互扶持,必是一段佳话。”
半晌,见他冷冷一笑:“好啊。”
元贞回到山上时已是傍晚,廖延匆匆迎上来,低声道:“上山的内卫和接应已全部落网,眼下还在逐一排查。”
元贞颔首。早料到皇帝会赶在他出发前动手,山上戒备森严,除非有内应,否则不可能把人带走,正好将计就计,将身边这些皇帝的眼线彻底挖干净。“除了内卫,还有别的外人来过吗?”
“修烟道的洪四,先前约好了今天来检修,一早过来了一趟,山下拦着没让上来。他刚刚又来了一趟,说是有事要回老家一趟,后续检修之类等他徒弟病好了接着做。”
居然来了两趟,元贞皱眉:“什么样的人?”
“五十多岁年纪,挺老实本分一个人,先前改烟道就是他弄的。 ”廖延道。
改烟道的人?先前跟她打过照面,又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一连来了两趟。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直觉又觉得不对,元贞翻身上马:“人刚走?”
“刚走不到半柱香。”廖延话音未落,元贞已经拍马走了,廖延愣了下,连忙追出去,“那些人怎么处理?”
照夜白走得快,眨眼已在一箭之地,元贞没有回头,只在马背上将手往下一砍,廖延心里一寒,这是要处理掉了,有心劝说,转念一想已经水火不容到这步田地,便是再谨慎难道皇帝就能放过?况且元贞也从来不是个听劝的,只是他突然追着洪四,又是为什么?
马走得急,山道上积雪虽然铲过一遍,残留还有一层薄冰,马蹄铁踏上去带着金属的脆响,元贞引颈向前望着,大雪的天,便是上山也动不得土,这个洪四一趟一趟跑来做什么?先前就听廖延提过,为着烟道的事,他跟明雪霁见过几次,便是单独说话也是有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远远望见前面的人影,独自一个男人佝偻着腰背慢慢走着,似是担心脚底下打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元贞纵马越过,又勒马横在路中间挡住:“站住!”
那人吃了一惊,连忙抬头,元贞定睛一看,五十多岁年纪,神色朴实,头发没怎么白,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手大脚大,倒像是个干活人的模样。元贞打量着:“你是洪四?”
“是。”那人小心翼翼地,声音也不敢抬高,“大人是?”
元贞留意到,是北方口音,有点像京中官话,又夹杂点方言。“老家哪里的?”
“燕北再往北点,”那人陪着笑脸,“大人是廖大人派来的吗?可是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这时候回老家?”元贞盯着他,追问道。
“那边不是打仗了嘛,心里头慌,想着把家里人接出来,”那人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廖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这几句话听着,依稀有点燕北乡下口音,元贞的疑心虽然没有全消,却也消了一半,再看他畏手畏脚却又陪着小心的模样,的确像是个讨生活的匠人,拨马让开道路:“走吧。”
那人点头哈腰,道着别,倒退几步才转身走了,依旧是先前那副小心谨慎生怕摔倒的步态,刚刚他追过来时路上没有别人,倒不像是故意走成这样做戏给他看。应该不是皇帝的人,口音跟邵家人也对不上。
也许是他多疑了,不过刚好要去燕北。元贞拨转马头,若是以后见不着,应该就没问题,若是又在北边碰见了,倒是得细细查查了。
马蹄声走远后,邵宏昇站住步子,佝偻着身体向后一望。一人一马疾如流星,眨眼已在半山腰处,镇北王元贞,果然不同凡响。要不是他早有准备,就连这燕北口音也提前练过,只怕很难蒙混过去。一整天都没有明雪霁的消息,方才看元贞不慌不忙的模样,她应当不会有危险,那么很可能,是被元贞临时送去别的地方了,眼下什么线索都没有,也只能先跟着元贞,再找机会。
这夜山上的灯火始终亮着,寅时结束好了启程时,不少人发现队伍里少了些熟面孔,想起昨夜隐隐约约的响动,便也心知肚明,主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元贞披甲带剑,翻身上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