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薛无晦(第2/3页)
云乘月耐心道:“如果你还有别的想法,我们都可以谈。”
薛无晦突然冲她冷笑一下,道:“别的有很多,比如让我成为你的奴隶,今后但凭你驱策。比如夺了我的神智,让我成为你的傀儡。比如逼我签订契约对你言听计从,如有违抗便酷刑处置……”
他语气很平,语速却很快。
云乘月听得渐渐睁大眼。
他们对视片刻。
云乘月率先感叹:“居然能想到这么多,你真的好变态。我就不行。”
这就是历史书上说的残酷的封建君主吗?不愧是被打倒的对象。
薛无晦:……?
云乘月摇头:“我就是不喜欢控制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控制。”
“不可能。”他断然道,“谁会有优势而不用?”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不喜欢吃香菜,也没有为什么啊。”云乘月没好气,觉得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无聊。
可薛无晦还是不大相信。他没说话,仍是冷冷地看着她,神色微妙。当一只警惕的流浪猫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审视你时,常常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态。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手。
一点寒光挟在他的指间,将他毫无血色的皮肤映得更加苍白。
是刀光。
也是一缕杀机。
薛无晦握着刀,大袖翻飞如疾风,猛然往云乘月刺来!
刀光冷冽,桌面上的“生”字猛地弹动!
却紧接着,被一只纤细秀气的手掌按住。
云乘月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直觉。她没动,也没有反击,只是站在原地,略抬起头,直直望着那刀光。
她大半的面容落在匕首雪亮的光里,而那张鲜花般娇美的面容上,只有无限接近于凛然的平静。
刀光落下!
——又轻轻一侧。
最后一刻,锋利的刀刃略略一偏,只割下了云乘月一缕头发。
薛无晦收回刀,握着这缕发丝。他望着云乘月的眼睛,眉梢微动,眼中栖息的阴寒也在流动。
“不躲?”他问。
云乘月说:“你不会动手。”
他笑了一声:“为何?”
云乘月说:“我就是知道。”
其实她心跳加快了,不过这点不用说。
薛无晦垂下眼,望着手里光洁柔润的长发,莫名笑了一声。他再也没说什么,只转过身,在自己干枯的头颅上割下一缕头发,又走到位于高台的桌子旁。
桌面上放着黑色的盘龙印玺,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纯白的凤印。
他将两人的头发打了个结,放在一张铺开的空白画卷上,再拿起盘龙印玺一盖。印章落下后,两缕发丝流水一般散开,消失不见。
“云乘月,”他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冷淡,“过来盖章。”
“你答应合作啦?”云乘月走过去,拿起凤印,但不急着盖,“那我的条件呢?”
薛无晦牵起袖子,磨墨、提笔,神情淡漠。
“帝后是最古老而强大的契约之一。缔结此约后,我们彼此不可欺骗对方,也不可起伤害之心,否则会招致天谴。你的第三点条件,自然成立。”
他顿了顿:“至于前两点,还有教导你修炼……我也答应。而且我会写进契约里,你大可放心。”
饱蘸墨水的笔锋在空白之处绞转一笔,旋即流畅地书写起来。
云乘月注意去看,发现他写的正是她所提的要求。他写的是行楷,但仍不离篆书的峥嵘之意,笔画锋芒毕露、方折尖锐,字迹宛如用刀光流动——埋葬已久的、阴冷的刀。
随着书写的进行,方才刀光带来的肃杀之气也散了开去。墨香氤氲中,空气渐渐平和下来。
笔墨流淌,汇为契约。薛无晦再在落印之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接着将笔递给她,示意道:“用印落款后,契约便宣告成立。”
云乘月点点头,先盖了凤印章,再提笔画出一横。
“嗯?”她怔了怔,抬起手腕端详片刻,“总觉得不太对劲……”
薛无晦侧眼看她。
“不太对劲。”云乘月伸手给他看,左手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再点了点契约上那孤零零的一横,“就是写起来的感觉不对。”
在临《乐陶墓志》、《云舟帖》的时候,她轻易就能做到笔随心动,能挥洒出优美的字迹。
但刚才,她却失去了得心应手的感觉。字的结构虽然在她心中,但忽然,到底应该怎么轻重提按、绞转平划,她却失去了章法,变得茫然失措。
薛无晦点了点她手里的笔,淡淡道:“这是寻常毫笔。但你临写名帖时,用的是窥道笔,效力自然不同。”
“窥道笔?”云乘月竖起耳朵。
“此前我为你备下的,是窥道笔。”
他声音清越低柔,像是有冰冷柔软的雾气沿着人的脊椎攀爬:“窥道笔承载了制作者的书法记忆,极为特殊。初学者用它,只要看懂了字帖中的书法精神,就能使用窥道笔写出合格的灵文,乃至观想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