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赵璟外出主持北郊大祭,东宫必然空虚。赵玮下定决心,朝神策四卫吩咐:“走,去东宫。”
朗朗春日,鱼郦在窗前将自己的蛇骨软剑擦了又擦,绕在腰间,甩下满院侍奉的仆婢,悄然无声地离开萧府,去往东华门外一间不起眼的草棚。
那草棚内是一条密道的出口,勾连着仅有一墙之隔的东宫。
这是最后一条不曾宣之于人的密道。而当初,仅一念之差,鱼郦就可以在明德帝死后,通过这条密道离宫,再也不回来。
她在黑暗的密道里摸索前行,直到有熹微光线透进来,隔一道墙,听见外面人说:“南薰门那里的声音越来越弱,想来叛军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哼,区区草包,也敢与太子争锋,真是不自量力。”
鱼郦触动机关,墙缓缓向两侧推移,那两名宫女眼看着她从墙里钻出来,惊怔之余,立即大喊,只喊了一声,就被鱼郦击晕。
这是东宫库房,里面堆砌着数十只楠木箱子,其后一张梨花小案,案前散落着账簿。
这里平常鲜有人来,所以密道才能至今未被发现。
鱼郦把这两名宫女捆起来,塞到箱子后藏起,推开门,正见神策四卫守执刀剑,一路打打杀杀,护卫着赵玮往太子寝阁的方向去。
鱼郦快步跟上他们。
赵玮踹开寝阁的门,惊惶之下才想起,鱼郦好像没有告诉他密道具体在这间屋子的那个位置。
他吩咐四卫到处找找,一回头,见鱼郦一身红裙走进了寝阁。
“表姐……”赵玮觅到一丝生机,慌忙跑过去,抓住鱼郦的手,“快告诉我,密道在哪里。”
鱼郦微笑着看他,秀昳的桃花眸弯起,潋滟流光。她将赵玮的手拂落,回过头,将寝阁的窗和门依次紧紧关上,上锁,然后拔出钥匙,扔进了迦陵频伽纹广颈大肚铜鼎里。
赵玮愣愣看她,“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鱼郦在门前慢踱,盯着青石砖,笑容慢慢消失,眼中淬上阴寒,她缓缓问:“赵玮,你可曾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一丝温度,同平常那个知情识趣温柔美丽的贵女判若两人。
赵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鱼郦紧接着道:“这是你虐杀吾主的地方。”
赵玮只觉“咚”的一声,头上像是挨了一计闷棍,许多可怕念头猜测在脑中飞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鱼郦,舌头打颤:“你……你……”
神策四卫觉察到不对劲,齐齐回到赵玮身边,将他挡在身后。
鱼郦微勾唇角,扬臂拔出绕在腰间的蛇骨软剑,寒光一闪,锋锐的剑尖指向地。
她微抬下颌,往日的娇柔孱弱全无踪影,清亮的双眸里镌满清傲冷硬,像一个即将冲锋陷阵无所畏惧的战将,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四个人,杀意凛然,“还有你们。”
瑾穆曾经手把手教过她,这一柄剑用到最精妙的时候,是人与剑相合,人无畏无惧,剑则所向披靡。
他曾是威名赫赫的大周蜀王,用剑精妙如神鬼,天地之间处处都是他的传说。
他本可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有可能老死边陲,永不得归。可命运偏偏如此弄人,让他以最惨绝的方式,死在了一个最不堪的人手里。
鱼郦发狠,剑锷横扫,割破了最后一个神策卫的喉咙。
她连退数步,捂住受伤的左肩,将剑掷出去,正插到想要逃跑的赵玮腿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鱼郦把剑拔出来,慢悠悠绕着趴在地上的赵玮转了半圈,思索着从哪里开始,门外倏然响起密集的足音,由远及近,带着铠甲的厚重,将寝阁重重围住。
她弯身往赵玮的嘴里塞了一团布,先往他身上刺了第一剑。
赵玮的喉咙里溢出些痛苦的哀嚎,十分微弱,门外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就像砧板上的鱼,浑身颤抖,却无路可逃。
门外飘进了赵璟的声音,十分冷淡:“把门打开。”
鱼郦心想,这大哥还有些亲情,没有再等等,等自己弟弟死透了再来。
她笑笑,又往赵玮身上戳了一剑,边笑边说:“越王的命很值钱,太子殿下预备拿什么来换?”
门外有短暂的沉默,随即,赵璟的声音里满是嘲讽:“我能用什么换?我曾经想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可你一点点留恋都没有。我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我复活明德帝吗?那真是可惜,我没有这通天之能。”
鱼郦挽了剑花,赵玮的哀嚎已经很微弱了。她面带惆怅,叹息:“是呀,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可是……”她戳着赵玮,心中生出一点点期冀:“有思,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想要活下去。在最后的时候,主上曾经说过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世间如此之大,山海明媚,我还没有看过多少,我想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