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脏了(第2/4页)
“这些年我自认为对庆王府算得上尽心尽力,却也饱受诟病。如今四郎得愿,我心已安,故在此自请下堂,还请四郎全了崔赵两家的颜面。”
这番冷静理智的言语令赵承延的脸黑了大半。
他的太阳穴隐隐跳动,努力克制着脾气,温声道:“元娘若觉得去母留子会损你声名,便由我亲自发卖或打发,如何?”
崔文熙沉默不语。
赵承延正色道:“你我夫妻七年,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若因一个乡野女而散了,当初的求娶,岂不是一场笑话?”
崔文熙继续保持沉默。
赵承延有些毛躁,“好端端的提什么和离,你若生气我把雁兰带回来而没与你商议,那我在此同你赔不是,这确实是我处理得不当,但我不会一直隐瞒,迟早会寻机会同你说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辩解,她就越是心累,不想再继续费口舌,缓缓道:“四郎,我今日有些乏。”
赵承延愣住。
崔文熙确实有些疲态,他怕激怒她,只得退让道:“那我先回去了。”顿了顿,“和离一事,休得再提。”
崔文熙没有吭声,只起身相送。
把赵承延送到外院门口,他似有话要说,最后还是忍下了,背着手同贴身家奴离去。
崔文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头望暗下来的天色。
屋檐下的灯笼陆续被点亮,一盏盏艳红的灯光好似长龙,从屋檐下延伸到长廊上。
初春的夜温差大,自太阳落山后就变得冷了起来,芳凌怕她受凉,轻声提醒道:“郎君已经走了,娘子且回罢,莫要受了寒。”
崔文熙回过神儿,默默地往卧房去了。
桌上亮着烛火,她死气沉沉地坐到桌前,盯着那火光不知在想什么。
芳凌是个急性子,早就憋不住了,压低声音道:“娘子是不是疯了,何故为了一个狐媚子与庆王闹翻?”
崔文熙单手托腮,望着跳跃的烛火,隔了许久才道:“他脏了。”
芳凌“哎哟”一声,焦急道:“娘子说什么混话,男子哪有脏不脏的?”
崔文熙没有理会她,只百无聊赖地拨弄桌上的烛火,自言自语道:“人人都道我崔文熙识大体,懂学识,处处端方持重,可谁又知道我的心其实比针眼还小呢,小得容不下一粒沙。”
芳凌皱眉。
崔文熙累心道:“芳凌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个妒妇,见不得自家夫君有别的女人,更受不了养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这话芳凌听得着急,“娘子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崔文熙嗤笑一声,反问道:“我怎么就糊涂了,你且说来听听。”
芳凌急急道:“那雁兰不过就是个乡野狐媚子,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粗人,她仗着手段怀了身孕,把郎君给拿捏住了,也只是暂时的。
“方才郎君也同娘子说过了,对她颇厌烦,只待产子后便将其抱养到你的名下,去母留子,此举确实有在为娘子你的前程考虑。
“娘子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仗着主母的身份拿她撒气,那女郎说白了连外室都不如,就是个没名没分的东西,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她还得在娘子手头讨生活。
“倘若娘子为了她而与郎君闹和离,实在不划算,还请娘子三思而行,切莫意气用事。”
崔文熙笑了笑,“倘若以后他又给我抱来一个孩子,我是不是还得接着养?”
这话把芳凌噎住了。
崔文熙的表情仍旧是温和的,眼神却清冷,她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只会用最温和的态度说着最现实冷酷的话。
“一个于他有恩的女郎,且还为他产下子嗣,说发卖就发卖,我日日睡在他枕边,可又睡得安稳?”
“娘子钻牛角尖了,郎君此举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我崔文熙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没有生育。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可是芳凌,我的心眼儿真的很小很小,眼里容不得沙子。”
听到这话,芳凌不由得揪起心来。
哪个女郎受得了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呢?
可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庆王好歹是皇亲国戚,以后总归是要留下子嗣承爵的。她却不能生养,若要继续把这场婚姻维持下去,就必然会有一个人让步。
而那个让步的人必然是她崔文熙。
现在她却选择了一条最差的路走——和离。
芳凌也曾有过一段糟糕的婚姻,她原本是崔家的家生子,到了适龄时被主家匹配给同等奴仆。
那男人嗜酒如命,一旦醉酒就殴打她泄恨。
后来还是崔文熙见她可怜出手拆了二人的婚姻,把男人打发到庄子上,没两年那厮就喝醉酒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