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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的陶利斯科先生是来自奥克尼群岛的苏格兰人——他指出,奥克尼群岛根本不属于苏格兰——他对这些岛屿不仅感兴趣而且知之甚多。他知道克拉达岛上所有关于歌唱的沙的事情。其他岛也有自诩为歌唱的沙(每个岛屿一听到邻岛拥有什么新的东西,便也想拥有,不管是个码头还是传说),不过克拉达岛才是原型。它们像很多岛屿的沙一样,铺在大西洋之边,面朝波涛滚滚的海水,眺望着迪尔纳诺。格兰特先生可能知道那就是盖尔人的天堂,永葆青春的地方。每个人都会想出一个自己的天堂。很有意思,不是吗?一个满是可爱女人的天堂,一个遗忘的天堂,一个拥有无尽的音乐,不用劳作的天堂,一个尽情狩猎的天堂。陶利斯科先生认为,盖尔人的想法是最美丽的青春之岛。

格兰特打断了他关于相对极乐的分析,询问道是什么在唱歌。

陶利斯科先生说这是一个争论未决的问题。事实上,你怎么解释都可以。他曾亲自走在这些沙上面。美丽的海边绵延数英里纯净的白沙。当人走在上面时,它们就会“唱歌”,但他本人认为描述成“嘎吱嘎吱”更形象。另外,任何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在岛上并不罕见——那精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表层沙子,沿着宽阔的沙滩被吹了起来,这种情况下,它们真的就是在“唱歌”。

格兰特让他从沙谈到海豹(这些岛屿好像充满了海豹的故事,海豹变成人或人变成海豹,因此他们相信,岛上有一半的人都流淌着某种海豹的血液),又从海豹谈到行走的石头。陶利斯科先生对各类知识都很感兴趣,还能提供很多资料。但是关于河流他难住了。克拉达岛上的河流,是唯一一样和其他地方的河流完全相像的。除了它们常常流进小湖或融入沼泽中,克拉达的河流也只是河流,是水在寻找同一水平水域的过程。

在去找汤米吃午饭的路上,格兰特想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停滞”。流进停滞的水里,流进沼泽里。因为要对称,B7才用了这个字。他想找一个和沙对称的字。

汤米带了两个牧羊人同伴一起来吃午饭。格兰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谈话,羡慕他们那无忧无虑的眼神和悠闲自得的样子。没有什么会困扰这群规规矩矩的人。他们的牲畜时而会因命运的打击而大批死亡,如猛烈的暴风雪或迅速传播的疾病。但是他们自己依然处之泰然,就像孕育着他们的丘陵一样。高大的小人物们,充满了小幽默和易于满足的心。格兰特完全意识到,困扰他的B7是一个非理智的事情,不正常,它是自己疾病的一部分。在他清醒的意识里,他不会再想B7的事。他厌恶自己困扰纠缠于此。它既是他的祸根又是他的避难所。

但是他和汤米一起驾车回家时,心情比出发的时候好很多。实际上,关于法国机修师查尔斯·马丁的打探毫无收获,他现在还是一无所知。不过他心情好些了,好了很多。

那天晚饭后,格兰特扔掉了关于欧洲政治的书,昨晚他的兴趣还在此书和汤米的电话,现在转而在书架上寻找关于岛屿的书籍。

“艾伦,你是特意在找什么东西吗?”劳拉从《泰晤士报》里抬起头问道。

“我在找一些关于岛屿的书籍。”

“赫布里底群岛吗?”

“没错,我想找本关于它们的书。”

劳拉逗趣地取笑道:“哈哈!这儿有关于它们的书嘛!亲爱的,这儿有全部的文献资料。在苏格兰,不写本关于岛屿的书那才是与众不同。”

“你有吗?”

“我们几乎有所有关于它们的书。每个来过这里的人都会带一本这样的书。”

“他们怎么没有带走?”

“等你看了它们后,就知道为什么了。在最下面的那层架子就能找到。一整排都是。”

他开始仔细查阅那一排书籍,用熟练的眼神迅速提取着书籍的主要内容。

劳拉问道:“怎么突然对赫布里底群岛感兴趣啦?”

“小阿奇谈到的那些歌唱的沙让我印象深刻。”

“这一定是第一次,小阿奇说过的话被记在了某个人的脑海里。”

“我想他妈妈该记得他说的第一个词。”《号角报》后的汤米插话道。

“好像迪尔纳诺就在歌唱的沙西面,只有一步之遥。”

劳拉说:“美国也是。比迪尔纳诺更靠近岛民所想的天堂。”

格兰特重述了陶利斯科先生关于天堂相对论的讲话,然后提到盖尔人是唯一一个把天堂想象成青春国度的民族,很让人喜欢。

劳拉讽刺道:“他们也是唯一不会说‘不’的民族。这比他们那个永恒的想法更能揭露他们的特点。”

格兰特抱了一堆书回到火炉边,开始从容地翻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