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箱型水母(第2/3页)
“我觉得听起来像是安德鲁不只留给你这件衣服而已,这就是我的感觉。”哈利说。
图文巴大笑。“这么容易就听得出来?”
“他很会讲这种话,”哈利说。“他应该要当牧师的。”
他们停在一辆满是沙尘的小车前。那显然是图文巴的车。
“听着,我可能需要一个了解安德鲁的人,”哈利出于直觉说道,“得知道他的思考模式,还有做事的动机。”
他挺直身子,两人视线相交。
“我觉得有人杀了安德鲁。”哈利说。
“废话!”图文巴激动地说。“根本就不用觉得,你很清楚这点!每个认识安德鲁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派对。对他来说,生命就是最热闹的派对。我不知道有谁比他还热爱生命。不管他遇到什么事都一样。要是他想这么做,过去早就有足够的机会与理由了。”
“看来我们都认同这点。”哈利说。
“通常打这个号码可以找得到我。”图文巴说,在一个火柴盒上快速写下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图文巴往北驶去,老旧的白色霍顿汽车不断发出杂音。碧姬妲与哈利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哈利建议他们一起搭同事便车回市中心,只是大多数人似乎都已经离开了。一辆豪华的老别克汽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探出一张红脸,鼻子十分醒目,像是块茎丛生的马铃薯,甚至比他脸上浮起的其余血管还要红。
“要回市中心吗,乡亲?”大鼻子问,叫他们上车。
“我叫吉姆·康诺利,这是我太太克劳蒂亚。”他在他们坐进宽敞的后座时这么说。一张深色小脸自前座转头对他们微笑。她看起来像印度人,娇小到他们几乎无法从座椅后方看见她。
吉姆从后照镜里看着哈利与碧姬妲。
“你们是安德鲁的朋友还是同事?”
他小心翼翼地开着这辆老爷车沿碎石地向前驶。哈利解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了解,所以你来自挪威,你来自瑞典。还真是够远了。嗯,这里每个人几乎都来自很远的地方。就拿克劳蒂亚来说,她是委内瑞拉来的,你也知道,环球小姐几乎全都出自那里。克劳蒂亚,加上你那一次,你们总共得过几次冠军?哈哈。”他笑到几乎看不见双眼,眯成一条细缝,让克劳蒂亚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是澳洲人,”吉姆继续说。“我的曾曾曾祖父是从爱尔兰来的。他是个杀人犯跟小偷。哈哈哈。有些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罪犯后代,就算那分明是将近两百年的事也一样。不过我一直以此为荣。他们跟一群水手与士兵建立了这个国家。而且还是个很棒的国家。我们都说这里是个幸运国度。对,没错,情况变了。现在我听说,追溯祖先的罪犯身分才是一件流行的事。哈哈哈。安德鲁的事实在让人难受,对吧?”
吉姆的嘴巴就像机关枪,让哈利与碧姬妲甚至来不及回答,他就又继续说了下去。他说话很快,开车却很慢,就像哈利那台老旧卡式录音机里头的大卫·鲍伊专辑一样。几年前,他从父亲手上接收那台装电池的录音机,要是你把音量开大,录音带转速就会变慢。
“安德鲁和我以前一起在吉姆·奇弗斯拳击队打拳。你知道吗?安德鲁的鼻子从来没被打断过。不唬你,场上没有人真正伤过他。原住民的鼻子都很塌,或许这就是没人留意到这点的原因吧。但安德鲁的身体既强壮又健康,还有健全的心灵与健康的鼻子。他才一出生就被政府绑架,能有健全的心灵算是很不错了。但在澳洲冠军赛期间,他的心灵可就没那么健全了。我猜你有听过这件事?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们此刻的时速不到四十。
“冠军腰带,还有坎贝尔跟他女友。是她倒追安德鲁的,还自己送上门呢。不过,她这辈子八成过得太顺了,从来没被人拒绝过。要是有的话,一切肯定会大大不同。那天晚上,她敲着安德鲁的房门,结果他客气地请她离开,而她无法接受,于是直接回去找她男友,说安德鲁一直对她毛手毛脚。他们打电话到安德鲁的房间,叫他下去厨房一趟。那一架的谣言一直流传到现在。安德鲁的人生从那之后就走上了岔路。不过他们还是没伤到他的鼻子。哈哈哈。你们是一对吗?”
“不算是。”哈利让自己足够冷静后才回答。
“看起来不像,”吉姆从镜子里看着他们。“或许你们只是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就算你今天看起来因为气氛沉重,显得有点累,但彼此之间还是看得出火花。要是我说错的话可以纠正我,但你们看起来就跟我与克劳蒂亚年轻时陷入爱河一样。就跟我们相处的前二、三十年一样。哈哈哈。我们到现在还在谈恋爱。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