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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门在哈利身后砰地关上。他面对阳光,点燃今天第一根烟,朝天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晨雾弥漫,如同一层薄纱,等着被太阳烧穿。他睡了一觉,是深沉、持续、无梦的一觉,令他难以置信。
“哈利,那玩意儿今天一定会很臭!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是一九〇七年以来最热的一天。”
说话的人是阿里,他就住在哈利楼下,是尼亚基杂货店的老板。不论哈利起得多早,他出门上班时,总会看见阿里和他弟弟在忙东忙西。阿里举起扫帚,指着人行道上的某样东西。
哈利眯起眼睛,朝阿里指着的那东西看去,是一坨狗屎。昨晚他和菲毕卡就站在那里,当时他并未看见狗屎,显然是今早或昨晚有人遛狗却没注意到狗拉了屎。
哈利看了看表。就是今天。再过几小时,答案就会揭晓。他将烟深深吸入肺里,感受混合了新鲜空气的尼古丁如何振奋身体。这是许久以来他首次尝到香烟的味道,味道竟然很好。这一刻,他忘记了他即将失去的一切:蕾切尔、工作、灵魂。
就是这一天。
而这一天有个好的开始。
再度令他难以置信。
哈利能感觉到她听见他的声音很开心。
“我跟爸爸说过了,他很高兴能照顾奥列格,妹妹也会在。”
“首演?”她的声音中带着兴商采烈的笑意。“在国家剧院?太好了。”她的语气有点夸张,她有时喜欢这样说话,尽管如此,哈利发现自己总会为此兴奋起来。
“你要穿什么?”她问。
“你还没答应。”
“看情况。”
“西装。”
“哪一套?”
“我想想……前年独立纪念日穿的、在海德赫路买的那套。你知道,灰色的,上面有……”
“那是你唯一一套西装。”
“所以我一定会穿那一套。”
她笑了,笑声轻柔,轻柔得有如她的肌肤和亲吻,是她的笑声中他最喜欢的一种。笑声很简单。
“我六点去接你。”他说。
“好,可是哈利……”
“什么?”
“别以为……”
“我知道,只是去看戏而已。”
“谢谢,哈利。”
“哦,是我的荣幸。”
她又咯咯一笑。一旦她开始笑,他不管说什么都可以逗她笑,仿佛他们存在于同一个脑袋中,从同一双眼睛看出去,他只需要伸手一指,用不着多说什么。他必须强迫自己挂上电话。
就是这一天。这一天到目前为止依然美好。
他们同意在行动过程中,让贝雅特陪着希沃森老太太。万一目标(两天前汤姆开始把凶手称呼为“目标”,现在每个人都这样叫)发现警方设下的陷阱,就会改变下手顺序,莫勒不想冒这个险。
电话响起,是奥伊斯坦打来的,询问事情进展。哈利说进行得很顺利,并问他有什么事。奥伊斯坦说他打来就是为了这事:想知道事情进行得如何。哈利突然有点害羞,他不习惯这种贴心的问候。
“你在睡觉吗?”
“我昨晚睡了。”哈利说。
“很好。密码呢?你破解了吗?”
“破解了一部分。我知道地点和时间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能读懂他的语言,可是你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等我们逮到他才能知道剩下的部分。”
“你有什么不懂的?”
“很多,例如为什么要把一具尸体藏起来?或者一些小地方,例如他切断被害人的左手手指,可是每次切的都是不同的手指。第一个被害人是食指,第二个是中指,第三个是无名指。”
“按顺序,背后一定有个系统。”
“对,可是为什么不从大拇指开始?这里面是不是藏有什么信息?”
奥伊斯坦爆发出大笑。“保重哈利,密码就像女人:如果你不能破解他们,他们就会破解你。”
“还用得着你说。”
“我说了吗?很好,因为这代表我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哈利,我的车里好像坐了一个客人,再聊。”
“好。”
哈利看着烟雾以慢动作做出芭蕾舞的足尖旋转动作。他看了看表。有一件事他没告诉奥伊斯坦:他有预感,其他细节很快就会明朗。凶手的做案过程有点过于模式化,虽然有仪式,但杀人手法带有某种欠缺感情的特质,几乎是摆明了没有恨、欲望和热情,连爱也没有。做案手法太程式化了,几乎是机械式的、照本宣科的。哈利觉得自己好像在跟电脑下棋,对手不是个有心智或者能激动的人。时间会说明一切。哈利又看了看表。
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