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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比尔·切斯说,“这些山里人都有点疯癫癫,我也差不多了。我在这好端端的,不用付房租,每个月有张不赖的养老金支票,其中一半是我买战争公债的分红,还娶了个人见人爱、白白净净的金发姑娘。原来我一直是个神经病,自己却还不知道。我竟然去了那儿。”他狠狠指着湖对面的红杉木小屋。在傍晚的日光下,它渐趋牛血的红色。“就在屋前的园子里,”他说,“就在窗下。那个花里胡哨的小婊子,在我眼里就是根烂稻草。老天爷啊,男人有时候真是蠢到家了。”

他第三杯酒下肚,把瓶子在石头上放稳。他从衬衫口袋里拈出一支烟,在拇指甲上划燃火柴,一口接一口吞吐起来。我张着嘴呼吸,安静得像躲在窗帘后头的贼。

“妈的,”最后他说道,“你准会想,要是我非要偷腥,好歹也该离家稍远点,至少换换口味吧。可那小骚货连路子都是一样的。跟缪丽尔一样,她也是个金发妞,身材、体重相仿,类型相同,连眼睛的颜色都差不多。但兄弟,其实她俩差别多大啊。漂亮,没错,在别人眼里顶多不分上下,对我就更不用说了,连缪丽尔的一半都及不上。唉,那天早上我在那儿烧垃圾,像平时一样忙活自己的事。她来到小屋后门,穿的是半透明的睡衣,超薄,你都能看到贴在衣服后面的粉红奶头。她的声音懒懒的,不怀好意:‘喝一杯吧,比尔。这么美的早晨,别忙坏了。’而我呢,酒瘾正发作,便去厨房拿了。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屋。我越靠近她,她的眼神就越勾人。”

他顿了顿,冷峻地扫了我一眼。

“你刚问我那儿的床舒不舒服,我恼了。你是随便问问。只是我记得太多了。好吧——我睡过的那张床很舒服。”

他不说话了,我也不接茬,由他的话在半空悬浮。语句缓缓飘落,留下一片岑寂。他屈身从岩石上拿走酒瓶,出神端详着。他似乎在做思想斗争。威士忌打赢了,百战百胜。他拿起瓶子猛灌几口,随后拧紧瓶盖,煞有介事。他拾起一颗石子,弹进湖中。

“那天我翻过水坝回来,”他慢腾腾地说,声音里已满是醉意,“潇洒活络得不行。心想这就算得手了,瞒过了。我们男人难免在小事上犯点错,对吧?根本瞒不过。啥也瞒不过。我听着缪丽尔说话,她连嗓门都没提高。可她说的关于我的那些话,我简直从没想过。噢是的,我瞒得可真叫好啊!”

“所以她抛下你走了。”看他不吱声了,我说道。

“那天晚上。我都不在家。没脸醒着,非得把自己灌个烂醉。我跳进福特车,开到湖北面同几个跟我一样的无赖厮混,喝得昏天黑地。那也没让我感到好些。大约凌晨四点,我回到家,缪丽尔走了,收拾了东西走了,啥也没留下,只看到梳妆台上的一张纸条和枕头上的一点面霜。”

他从破烂的皮夹里抽出一张陈旧的纸片,递过来。那是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蓝格纸,一行铅笔字写道:

“对不起,比尔,但我宁愿去死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缪丽尔。”

我把纸条还给他。“那边怎么样了呢?”我问,朝湖对面使了个眼色。

比尔·切斯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想打水漂到对岸,结果没成功。

“没怎么样,”他说,“同一天晚上,她也收拾好下山了。我再没有见过她。我不想再见到她。整整一个月缪丽尔音信全无,一点消息都不捎来。她在哪儿我压根不知道。也许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吧。但愿他比我对她好。”

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晃。“你要是想穿过去看看金斯利的小屋,尽管跟我来。谢谢你听我的肥皂剧。也谢谢你的酒。给。”他拿起酒瓶,把余下的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