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血盟(第12/17页)

只要有电梯在这层楼面停下,他就会迅速探出身子,捕捉脚步声。十分钟之后,脚步声如约而至。他站起来,躲到开阔区域开始的墙角处。他从右手臂下摸出一把纤长的手枪,换到右手上,紧贴在腿边。

一个满脸痘印、身材矮胖的菲律宾人穿着旅馆制服,端着一个小托盘走过长廊。托里博举起枪,嘴里发出嘶嘶声。矮胖的菲律宾人立马转身。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把枪。

托里博说:“废物,哪间房?”

矮胖的菲律宾人神经质地露出讨好的笑容。他靠近,指给托里博看托盘上的黄色信封。信封的透明窗口处用铅笔写有338的字样。

“放下。”托里博冷静地说。

矮胖的菲律宾人把电报放在桌上。他的双眼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把枪。

“走开,”托里博说。“你把它放在门下,明白?”

矮胖的菲律宾人立马低下黑乎乎的圆脸,又露出神经质的笑容,他一溜烟地朝电梯间走去。

托里博把枪放进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折起来的白纸。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展开左手,晃出一些闪闪发光的白色粉末,倒在拇指和食指形成的小洞里。他一个吸溜,用鼻子吸掉粉末,掏出红色的丝绸手绢,擦拭鼻子。

他定定地站了会儿。蓝色的眼珠变得呆滞,高耸的颧骨似乎绷紧了棕色的肌肤。齿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拾起黄色信封,走到长廊尽头,在最后一扇门前站定,敲门。

有个声音从房里传出。托里博凑近嘴唇,用毕恭毕敬的语气高声说道:“有您的信,先生。”

弹簧床嘎吱作响。脚步声踏过地板。钥匙转动,门开了。托里博恰在此时掏出了那把小手枪。门打开的刹那,他的臀部优雅地一摆,一个侧身迅速钻进空当。枪口对上马克斯·奇尔的腹部。

“往后退!”他叫道,声音恢复成了班卓琴的金属质感。

马克斯·奇尔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床边,他在床上坐下,双腿紧贴床边。床下的弹簧嘎吱作响,报纸也发出沙沙声。头路分明的棕发下,马克斯·奇尔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托里博轻轻关起门,落下锁。插上插销的那刻,马克斯·奇尔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的嘴唇开始打哆嗦,哆嗦个不停。

托里博用浓重的鼻音取笑道:“你和警察说过话。嗯?一路走好。”

纤长的手枪在他手里跳动,一刻不停。一缕青烟冒出枪管。这枪响还不及铁锤钉钉子或指节叩击木头发出的声音。手枪一共响了七次。

马克斯·奇尔缓缓倒在床上。双脚还踩在地上。双眼变得空洞,嘴唇微张,泛起粉色的泡沫。松松垮垮的衬衫正面渗出几处血迹。他就这样静静地仰躺着,双眼望向天花板,两脚撑在地上,粉色的血泡在发青的嘴唇上鼓起。

托里博把枪换到左手,插到手臂下。他侧身走到床边,低头看马克斯·奇尔。一会儿之后,不再有粉色的血泡冒出,马克斯·奇尔的脸色转成了死人的平静和空洞。

托里博走回门口,开门,提脚准备离开,但眼睛仍停在床上。身后突然有了动静。

他迅速转身,抬手掏枪。有东西抡上脑袋。地板竟然在眼前倾斜,冲着面门袭来。他还没搞清状况,脸已经砸上了地板。

德拉盖尔把菲律宾人的腿踢进房里,不再挡住房门。他关上门,落锁,动作僵硬地走向床头,警棍在身边晃动。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他低声说:“杀得片甲不留。是啊——片甲不留。”

他折回菲律宾人那里,翻过他的身体,搜查口袋。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文件,镶有石榴石的金色打火机,金色香烟盒,钥匙,金色的铅笔和小刀,红色的丝质手绢,零钱,两把枪和备用弹匣,茶色西装的内袋里还有五包海洛因。

他任由海洛因洒了一地,站起来。菲律宾人呼吸粗重,双目紧闭,一边脸颊上的肌肉在抽搐。德拉盖尔从兜里掏出一捆细电线,把菲律宾人的双手反绑在身后。他把人拽到床边,让他靠床腿坐好,用一截电线绕过脖子和床柱。他用红色的丝质手绢系紧电线。

德拉盖尔走进浴室,倒来一杯水,狠狠浇在菲律宾人脸上。

托里博一个激灵,脖子因为被电线勒住而剧烈地干呕起来。他睁开眼睛,嘴里嚷嚷个不停。

德拉盖尔收紧棕色喉咙上的电线。叫声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切断了。喉咙发出痛苦的咳嗽声。托里博的嘴角淌出口水。

德拉盖尔稍稍松了下电线,低头凑近菲律宾人的脑袋。他文绉绉、干巴巴地说道:“你想和我说话,西班牙人。或许不是现在,甚至不是近期。但是,再过会儿,你会有话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