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街取货(第13/17页)
“谁派你来的?”
“特里默。”
“我不喜欢这一套,”高个黑人说。“他写下了我的名字。我不喜欢这一套。这可不聪明。而且我猜我得查查你的底细。”
他一转身,踏上一条笔直狭长的楼梯。皮特·安格利奇跟着他。客厅里一个年轻黑人大声地偷笑不止。
雷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走下楼梯,穿过拱门。他走到偷笑者的面前。
“这是正经事,”他精疲力竭地说。“没有白人来过,明白吗?”
男孩哈哈大笑说:“好吧,雷诺。”说着举起一只杯壁蒙着雾气的高脚杯。
雷诺再次上了楼梯,一边自言自语。楼上的走廊里有许多关闭的门。烈焰色的壁灯投下了暗淡的粉色灯光。在走廊尽头,雷诺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他站在一边。“把她带走,”他废话不多。“我这里不安置白人。”
皮特·安格利奇从他身边走过,进入了一间卧室。在远处靠近床的角落里,一盏落地灯射出橘色的灯光,床单镶着荷叶边,俗气得很。窗户紧闭着,空气混浊,令人作呕。
托肯·韦尔在床上侧躺着,面向墙壁,默默地抽泣。
皮特·安格利奇走到床边,碰碰她。她身子一闪,往后退缩。她的头猛地转过来,眼睛突出,张大嘴巴似乎要尖叫。
“嗨,还好吗,”他的声音平静、温柔。“我一直在找你。”
女孩回头瞪着他。渐渐地,她脸上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
8
《新闻报》的摄影师左手高举着闪光灯泡,弓着身子凑近他的照相机。“现在,笑一笑,维达里先生,”他说。“悲伤的笑容——能让他们喘不过气的笑容。”
维达里在椅子里转过身,摆出一个侧影。他向那个戴红色帽子的女孩微微一笑,然后脸转向照相机继续微笑。
闪光灯一闪,快门咔擦一声被按下了。
“还不赖,维达里先生。还可以更好。”
“我最近压力太大了,”维达里温柔地说。
“当然啦,脸上被泼硫酸可不是闹着玩的,”摄影师说。
戴红帽子的女孩在一旁痴笑,咳嗽了两声,然后拿起缝着红色针脚的长手套捂住嘴。
摄影师打包好他的器材。他上了点年纪,眼神忧郁,穿着光鲜的蓝色哔叽西装。他摇了摇满头灰发的脑袋,正了正帽子。
“是啊,脸上被人泼硫酸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好吧,我希望我们的人早上可以过来见你,维达里先生。”
“很高兴,”维达里疲倦地说。“记得告诉他们在上来之前先在大厅里打个电话给我。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喝一杯。”
“我那不是疯了,”摄影师说。“我不喝酒。”
他将相机包背在肩上,步履沉重地走出房间。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小个子日本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带他出门,然后走开了。
“脸上被人泼硫酸,”戴红帽子的女孩说。“哈,哈,哈!”
“那肯定钻心的疼,要是一个漂亮女孩可能会这么说。我能喝一杯吗?”
“没人拦着你,”维达里吼道。
“没人能拦着我,亲爱的。”
她款款走向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方形的中式托盘,调了一杯烈酒。维达里心不在焉地说:“明天早上事情就该了结了。《公报》、《新闻论坛》、三家通讯社,还有《新闻报》,真不赖。”
“简直完美,”戴红帽子的女孩说。
维达里冲她沉下了脸。“不过没有人被逮捕,”他温柔地说,“除了一个无辜的路人。你不会知道这次敲诈的内幕的,对吗,艾尔玛?”
她的笑容慵懒却冷酷。“我是那种为了区区一千块钱就出卖你的人吗?你白活了四十多岁,约翰尼[5]。我一向是个全垒打高手[6]。”
维达里站起身,穿过房间,来到一个雕花木柜前,用钥匙打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他回到自己的椅子坐下,俯身向前,双手托着水晶球,向里面凝视,神情迷茫。
戴红帽子的女孩透过酒杯的边缘望着他。她眯起双眼,眼神有点木然。
“见鬼!他又要跟亲人通灵了,”她吸了口气说。她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缓缓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她柔声细语,嘲讽道:“听说过老年痴呆吗,约翰尼?它们通常发生在那种四十多岁特别邪恶的人身上。他们对着花草玩具哼哼哈哈,剪纸人,玩弄水晶球……看在上帝的分上,约翰尼,别这样!你又不是白痴。”
维达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水晶球。他缓慢而深沉地呼吸着。
戴红帽子的女人向他凑得更近了。“我们去兜兜风,约翰尼,”她哄道。“我喜欢夜晚的空气。我们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不想出去兜风,”维达里含糊地说。“我——我感觉到了什么。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