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庶子(第5/18页)

“行动队还没来。人群有骚动迹象,请求立刻分队隔离人群!”

“回撤,构筑缓冲带。”

“三号通道拦截流量很大,请求增援!”

“白局,是否可以表明身份?”

“二号指挥车就位。所有布控人员,表明身份。”

“我是白寅尚,务必把守住所有出口,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

“通话太混乱,行动队请求分频线路……指挥车?指挥车!”

……

封锁现场的效果立竿见影,一个字——乱。

在我们组负责把守的六号通道,许多被拦截的市民已经和便衣民警理论起来了,更有一些无照商贩闷头推车往外冲,或是兜起地摊上的东西往回跑。

这位大娘是被石瞻利用的人么?不一定,也许只是一个没有买豆角的市民……那石瞻会在哪儿?

行动队和流动哨分割人群的效果很有限。白局一向喜欢人海战术,他要是早知道会有现在这个局面,铁定把整个分局的人马全动员过来。

石瞻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近距离监视董继,或许他占据了左近某个制高点?不会,那简直就是玻璃板上的苍蝇——太扎眼了。

通讯线路里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治安处的人马到了!”

南边突然爆发了冲突,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二组的人在通讯线路里急呼增援,行动队的人听罢赶忙向那边跑。原本被行动队隔离的人群失去了控制,拥向各通道出口,又被及时赶到的治安支队堵了回来。

他找到了安全的观察点,可什么地方安全?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安全的观察点。

巡查支队的增援也到了。夹杂着谩骂与哭叫声,人流潮水般地由南向北扑来,看来行动队没能控制住。

我试图跑去河边避开人浪,结果半道就被卷了进去。一位穿对襟的大爷被挤倒了,手里拎的一袋鸡蛋顷刻间被踩成了遍地黄白。我粗暴地用肩肘拱出一条路,护在老人身侧……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彬,你说说,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老爷子没多沉,可抱着他想挤出人群却不是件轻松的事。我在翻滚的人肉森林里左右碰壁,头昏眼花。一个穿着白色绒衣的小伙子从我面前走过,别在领口的曲别针显得分外闪亮——这是所有参与布控人员的识别标志。

你总说我爱钻牛角尖,脑子死。难道是我思考的方向错了?

“兄弟,搭把手!”我大声招呼着自己人。他回过头,目光明显在我的领口和耳麦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拨开面前的人,从我手里接过老人:“别在这里面窝着,咱们快往边上靠!”

他顺利打了电话,地点就在蓟门桥下,董继的身畔——而且是在无数双训练有素的眼睛的注视下。

一阵“搏杀”之后,我们终于冲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把老大爷放在路边,贴在老人耳边问:“您哪儿受伤了么?”我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在流血,小拇指肿得快跟大拇指一般粗细了。

我把松动的耳麦往回塞了塞:“兄弟,他怎么样?”

“老爷子说胸口疼。”那哥们儿看了看周围,“你的手没事吧?不知道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再去找俩弟兄,得把大爷送出去。”

既然不可能找到安全的观察点,那除非……

周围吵,通讯频段里更吵。我冲指挥中心说了几句,没听到回应。“我在这儿看着,你去叫人。”我指了下六号通道的方向。那兄弟点点头,拍了我一下,起身刚要走,我撵了一句:“辛苦了兄弟,曲别针哪儿找的?”

——除非,他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身份。

紧接着,我就把甩棍抡了过去。

事后,有很多人,包括老白在内,都问过我: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石瞻?

我天马行空地做出过许多不同版本的解释。比如:要想突出作为区分标志的曲别针,不可能穿靠色的白上衣啦;比如那小子印堂发暗,面带煞相啦;再比如他的耳机一看就是手机用的,不是咱支队的器材啦,等等等等。

其实,我那一瞬间靠的,是极不靠谱的直觉。

就好比我在预审那会儿提嫌疑人,对我撒谎的没一个能蒙混过关。我说不上来他们的表情、动作、眼神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我就是知道,他们在撒谎。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或运气,无一例外。

对此,我的新婚伴侣,同时也是原来预审处的同事——潘雪晶大小姐的看法是:“他就这莽撞脾气,再仗着点儿白局和韩教授的关照,拳头比脑子动得快。万一错打了自己人,可怎么交代啊。”

和我一起素有刑侦支队“双诚会”之称的死党、法医队的何靖诚说得更是直截了当:“这厮其实是思维大条,估计觉得不对劲儿就动手了。那乌烟瘴气的场面,怎可能容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