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3/11页)
狄雷尼的迟疑一晃就过,他说,“对。还是一样的乱。真高兴又能看见你,教授。”
“教授,”郎赫伯的脸又扭一下。“你是唯一称呼我‘教授’的警察。”
“你本来就是教授,”狄雷尼说得肯定。
“过去的事了。其实那只是礼遇我的头衔。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郎赫伯小队长,才是真正的我。有意义。”
狄雷尼解意的点着头。举起手里的纸袋。“带给你一点点温暖的东西。”
郎赫伯做了一个微弱的手势。“你太客气了。大队长,请你替我打开它,近来我的手劲很差。”
狄雷尼撕开包装,将酒瓶凑近老人。
“苏格兰威士忌,”郎赫伯抖着手指轻摸着酒瓶。“让我们为过去的那些时光喝一杯。”
“就是等你这句话,”狄雷尼快活的说着,便离开老人进浴室去调酒。他先自喝了一杯纯威士忌,撑着洗面槽,感觉着酒的力道在体内发作。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是郎赫伯的模样真实令他大惊。
平静之后,他另调了两杯酒,淡的给郎赫伯,浓的自己暍。他等着郎赫伯细瘦的指头扣稳了酒杯才松手。
“坐下来,大队长,坐下,”老人说。“那张椅子,我为你塾了好多椅塾。”
狄雷尼精神奕奕的坐下来。举杯。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他先敬酒。
“祝我身体健康吧,”朗赫伯道,“长命百岁不必了。朋友们一个个都去世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最后一名摩希根人’”。……”
话题就从老朋友、老仇敌开始。绝大半都是郎赫伯在说,他不停的把酒沾唇,不停的议述陈年旧事。狄雷尼不见他吞咽,杯子里的酒却逐渐的在减少。
很快的,酒杯空了。他稳稳的举向前。“这只是加了一点香味的白水而已,”他说。“再来一杯。”
狄雷尼犹疑不决。郎赫伯专注的望着他,脸孔扭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面具。
“我知道马莎怎么对你说的。一天一杯很淡的酒。对不对?”
“对。”狄雷尼还在犹疑。
“她把酒藏在楼下,”郎赫伯抱怨。“我拿不到。我八十四岁。路都走完了。你说我就该遭到弃绝吗?”
狄雷尼下定决心,豁出去。
“不该。”
他拿着杯子,回浴室。再调两杯,这次稍许浓了些。他递给郎赫伯,老人抿一口。
“这才像那么回事。”他靠着轮椅。细密的观察着狄雷尼。原来漫在眼上的雾气淡了。又恢复了一名干练律师的敏锐眼光。
“你来这里,绝不是只为握一下我这个垂死老人的手。”
“的确不是。”
“老‘铁卵蛋’,”郎赫伯挚爱的唤着。“人称你为了破案,可以不惜功本的去找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错,”狄雷尼承认。“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时间,只要能破案。我确是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个案子。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在办,我答应他一定来找你。”
“他叫什么名字?”
“布恩。小队长。你认识?”
“布恩?好像是在我的一个班上。他爸爸是不是巡警?被打死的?”
“就是他。”
“记得是个好孩子。他有什么问题?”
“很像是连续做案的杀手。目前只有两个案子。手法相同,而死者彼此间毫无关系。陌路凶杀。没有线索。”
“又是一个‘山姆之子’?”郎赫伯激动的倾身向前。“可怕的案子!那件案子是你办的?除长?”
“不是的。”狄雷尼一句带过。
“那时候我是早退休了。不过我每天都不放过报纸和电视上的报导。做笔记、做剪报。我有个很疯的想法,希望有一天就这件案子写一本书。”
“这个想法并不疯,”狄雷尼说:“现在布恩办的这件——”
“很迷人,”郎赫伯说得极慢。他的头垂搭在细脖子上。“很迷人。我还记得在约翰杰伊学院最后一次讲演。就是谈那件案子。连续性的盲目凶杀。动机是……”他那付松动的假牙一阵乱响。
“是是,”狄雷尼连忙接腔。“我想和你谈的就是这点——动机。还有,是否出现过类似山姆之子的女性凶手?”
“女人?”老人费力的抬起头。“全都在我那篇演讲稿里。”
“是,可是你可不可以现在就告诉我?有没有这种案例?”
“马莎贝克,”郎赫伯努力追忆。“一个宾州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是一个保姆。杀了所有的孩子。另外一个芝加哥的女人。她出租房子,杀了所有的房客。就因为一个贪字。”他想挤出一个笑容。“还把他们碾碎了灌香肠。”
“可是陌路谋杀,”狄雷尼强调。“可曾有任何女人?涉到这类滥杀陌生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