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19/21页)

可是,藤野凉子真的能保护我吗?她是有充分的自信,还是在充优等生的面子呢?

树理回想起浅井松子徘徊于生死线那天,自己躺在学校保健室的白色围帘后冒失地笑出了声。当时藤野凉子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那一幕无法抹去。凉子不可能忘记,那她还说要保护我吗?还声口口声声说,树理是重要证人?如果我相信了她的话,会不会上了她的当呢?这难道不是个精心布置的圈套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树理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的一切,都是好出风头、管不住嘴的妈妈犯下的错。

你自己知道吗?知道的话,就该向我道歉,说自己“犯了个无法弥补的错误”,说“对不起”。

“天真热啊。树理,要不要吃冰淇淋?”妈妈打开冰箱又关上,开始在桌上摆弄玻璃器皿。这个人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

绝望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树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

我会保护你,不让茂木记者惊扰你。」

藤野凉子并没有说“我相信举报信的内容”,并没有说“我相信树理”。

真阴险。

虽然阴险,也只能指望她了。已经别无他法了。

妈妈在盛有冰淇淋的玻璃碗里添了一把勺子,放到树理面前。

“树理,妈妈不介意那件事。”母亲自我辩解似的说了起来,“你写那样的信,只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妈妈能理解你。”

想这样糊弄过去?想这样回避自己犯下的过错?

树理现在仍然发不出声音。不过,她觉得这样挺好。这样就不用拼命抑制想大喊大叫的冲动了。

我必须考虑对策,必须自己开动脑筋。在谁都靠不上的情况下,

要保护好自己,使自己处于较为有利的地位。

这时,浅井松子的脸浮现在树理眼前。

马大哈松子。老好人松子。

我还有松子。松子死了,但她依然能够帮助我。我能够让松子做我的帮手。

树理感到,紧紧裹挟着自己的黑暗中,射入了一缕阳光。

我能行。

是的。不是还有这一手吗?在藏到藤野凉子背后之前,还可以藏到浅井松子背后去。

树理看向桌面,寻找着什么。母亲赶紧递来交流用的小白板。自从树理无法说话后,便一直使用这块小白板与他人交谈。

“你要说什么,树理?”

树理拿起笔,目光落在白板上。这么做没问题吗?一旦开了头,就无路可退了。

“吃冰淇淋啊。都快化了。”

树理在白板上飞快地写下一句话,再调转白板给母亲看。

「我要协助藤野他们,说出以前没有说过的真相。」

妈妈手里的勺子掉到了地上。

当晚八点,藤野家的晚餐结束了。凉子帮助母亲邦子收拾盘子搬进水槽。今天父亲藤野刚难得地回了家,还赶上了晚餐,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爸爸,今晚要住下来吗?”瞳子毫无顾忌地问道,惹得大家苦笑连连。

“住下的。”藤野刚答道。

父亲最近一直待在某桩凶杀案的侦查本部。那是由亲戚纠纷引发的一起两人被杀、三人重伤的悲惨事件。起因是与遗产继承相关的土地房屋买卖,凶手是受害人的一名男性亲戚,现逃亡在外,好像还有多名同犯。

在眼下的异常行情下,即便不是资本家或大地主,一个普通公司职员的家庭将自己居住的土地卖掉也能发一笔大财。类似的案件便因此层出不穷。“真是利令智昏啊。”父亲用苦涩的语调说道。虽然知道这类话题不适合在餐桌上谈论,但由于土地买卖和遗产继承与母亲的工作有关,会有许多共同语言,结果还是忍不住扯到这上面来。

“这么看,那些同犯都是花钱雇来的?”

“估计是吧,都是些小流氓,跟那些靠驱赶住户收房子赚钱的中介公司串通一气。”

“既然已经了解到这种程度了,还不能把他们抓起来吗?”

“受害人全都生命垂危,没法取得证言。那些没有卷进案子的亲戚也和受害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头绪很多,乱得很。”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坐在电视机前的翔子飞快地站起身,抢走了电话听筒:“喂,这里是藤野家。”

两手沾满泡沫,正用海绵洗碗的凉子,从妹妹脸上绽开的不怀好意的笑容里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姐……”翔子将听筒按在胸口,轻轻跳了跳。

“我的电话?”

“嗯。”

凉子赶紧擦手。翔子脸上满是诡笑。

“是个男——孩——子打来的哦。”

父母亲一齐抬头看着凉子。“一定是佐佐木。”凉子说道。

“不是吾郎哦。”翔子又跳了起来。见凉子伸出手,她故意将电话听筒举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