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 霜月 侘助之花(第4/6页)
要助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压低声音如此说道。吾兵卫探出身子说:“结果,之后又有什么事吗?”
“之后……”
要助又是一副难以后齿的模样,然后嘟嘟囔囔地说:“如今,我因一时气愤只说过一次的胡诌故事,竟招来恶果。”
“你是说……”
吾兵卫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你说你有私生子的原因?
“是的。”要助一副打心底吃不消的表情,“这是四五天前的事。有个女人来我家,说她看到那挂灯,并听铺子的人说了挂灯的故事。”
已猜出结果的吾兵卫皱起眉头,要助无奈地点头。
“她说,阿爸,我就是阿爸那个失散的女儿。”
三
前来认父的假女儿,名叫阿雪,二十四岁,是根津神社附近的普通人家的女儿。
好不容易风邪好了的吾兵卫替完全没辙的要助前去探访,而那个住家一眼就不难看出是以某种职业为生的女人住处。当然或许一般人不会视姨太太为一种“职业”。
不巧,阿雪冢似乎没人在。扑了个空,令吾兵卫很失望,反正也是顺便打发时间,他拜访了邻近的几户人家,套对方的话,看能不能打听出有关阿雪的事,结果大家都说了,而且都是坏话。
纳阿雪为妾的是日本桥那一带的一家大铺子老板,与阿雪的年龄似乎相差很多。阿雪住在老爷提供的住处,前后算算大约有三年了,这期间,她不但不与邻居打招呼,连擦身而过时也从不微笑。她一方面一副不把穷人看在眼里的姿态,另一方面却又若无其事地对邻近的年轻男子送秋波。老爷不在时,她无所事事地到处玩,老节来时,即使大白天也关上木板滑门窝在家里喝酒吵吵闹闹的。
“她说自己原本是艺妓,可是偶尔从她家里传来的三弦琴声或小曲,难听得真是会笑死人。她肯定是个靠枕头賺钱的艺妓。”
住在斜对面的梳妆铺老板娘,则是张合着鼻翼接着说道:“那个老爷,大概被色欲迷得昏头了,都一大把年纪了,真是不成体统,太不像话了。”
听说,阿雪总是打扮得很华丽,头上也插着昂贵的梳子簪,家里有个下女。这些似乎也招来那些邻居妇女的怒意。
总之,吾兵卫认为,纳阿雪为妾的老爷,品味不错。整个住居看上去非常宁静,与其说这是姨太太的住处,倒不如说是退休老人的隐居住所。由于吾兵卫只是在围墙外绕了一圈,不能看到全貌,但是从屋顶看来,屋里似乎没有茶室。
阿雪究竟为什么要害要助,吾兵卫完全猜不出来。如果只是好玩的恶作剧,实在不可原谅,可是,一个姨太太,真有闲工夫去戏弄一个不相干的招牌铺老板吗?或许她真的有很多时间,但是老爷应该不会让她太自由。
听说阿雪至今两次造访要助。当然,最初那句“我是你失散的女儿”,让不知个中缘由的要助老伴儿和女儿们大吃一掠,家里也因此闹得鸡犬不宁。尽管如此,阿雪第二次造访时,仍提着点心盒,厚着脸皮说“这是给妹妹们的礼盒”,让阿催三姊妹怒不可遏。
(想不通……)
吾兵卫望着阿雪家紧闭的大门,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又觉得人言可畏。要助因仅仅一时的气愤随口编造的话,不知在何处以何种方式传到这友人的耳里,才惹出今天这场风波。
只因当事人要助对此十分困扰,吾兵卫才不自量力地出面当调停人,其实吾兵卫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或劝阻阿雪,叫她停止这种无聊的恶作剧。毕竟,他也猜不出对方的用意。
(本以为至少先看过她的长相再想办法,不料对方竟然不在家。)
虽说姨太太是见不得人的身份,但一个过着富裕生活的年轻女子,不可能企图恐吓、勒索五十出头的招牌铺老板。何况,她提着点心盒来,虽然有点愚弄人,却又有耿直的地方。真是个奇妙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陷入沉思吧,吾兵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当对方开口搭讪时,他吓了一大跳。
“你是阿爸派来的人?”
敔卫转过头去,只见有个穿着显眼的条纹衣服、搽着厚厚胭脂的年轻女子,眼珠子朝上看着吾兵卫。女子胸前抱着紫色布包。
这回她说的是“阿爸派来的人”!吾兵卫干咳一声,提起精神。
“你是阿雪姑娘?”
“是的。”
阿雪打量着吾兵卫。
“我是招牌铺要助老板的朋友。老实说,正是为了你那个‘阿爸’的事来找你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
阿雪轻快地自吾兵卫身边走过,打开大门,背对着吾兵卫说:“失散至今,总算重逢。往后我只想孝顺阿爸,只想给妹妹们穿得更漂亮、吃得更好。这是应该的吧?我们有血缘关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