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夜晚(第2/3页)
我承认,尽管我对自己的过失愧疚不已,威廉的解释仍使我感到无比自豪,不过我没有吭声,让我的导师说下去。
“这个糟老头子应该是有机会到村子里去,并且由于某种跟他职务有关的原因,他跟农民们有些接触。他应该知道怎么让外人出入修道院围墙,而且知道厨房里有那些下水(兴许明天,会有人说厨房的门开着,进来了一条狗,把下水给吃了)。总之,他是有一点经济头脑的,顾及到厨房在伙食上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否则他就会给她一块牛排或某个更美味的部分。现在你看到了,我们这个陌生人的图像勾勒得非常清楚了。而我斗胆直言,所有这些特征,真是要了命了,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我们的食品总管,瓦拉吉内的雷米乔。或者,要是我搞错了的话,那就是我们那个神秘的萨尔瓦多雷了。何况,因为他是这一带的人,他跟当地人能说得上话,而且能够说服一个姑娘按照他的意愿行事,要不是让你给遇上的话。”
“肯定是如此,”我确信无疑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没有任何用,或者是一切都有用。”威廉说道,“事情可以跟我们所关心的命案有关系,或者毫无关系。另外,要是食品总管曾是多里奇诺派的人,这就相互解释了因果。而我们现在知道了,这座修道院在夜里是怪事丛生的场所。可谁知道,我们的总管或是萨尔瓦多雷,他们在黑暗中那么潇洒自如地在修道院里任意胡行,他们知道的事情肯定不止他们说的那些。”
“可他们会告诉我们吗?”
“不会。如果我们无视他们的过失,对他们表现出恻隐之心,他们就不会告诉我们。然而,如果我们的确想知道某些事情,我们手里掌握着迫使他们说话的手段,那么他们就会告诉我们。换句话说,如果有必要的话,食品总管和萨尔瓦多雷就是我们的人,而上帝会宽恕我们这种渎职行为的,既然他已经宽恕了那么多别的渎职行为。”他说到这里,狡猾地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敢对他出的主意的正当性提出看法。
“现在我们该去睡觉了,因为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可是,我可怜的阿德索,我看你还是那么心神不宁,还在为你的过失害怕……没有什么比在教堂里好好作一次间歇,放松一下精神更舒心的了。我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过,但是谁知道呢?你还是到上帝那里去证实吧。”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像是表示刚强有力的父爱,也许是宽容和饶恕。兴许(就像我当时非分地想到的那样)也是善意的嫉羡,因为他是一个渴望体验新鲜的冒险经历的人。
我们顺着往常走的那条通道出来,朝教堂走去。我紧闭双眼急匆匆地走过去,因为那些枯骨让我清醒地想起,那天夜里我是如何几乎化为尘埃,我对自己肉体的那种自豪感显得多么愚蠢。
我们来到了教堂的中殿,看到大祭台跟前有一个黑影。我以为又是乌贝尔蒂诺,却是阿利纳多。起初他并没有认出我们来,后来,他说反正已无法入睡,他就决定为那位失踪的年轻僧侣通宵祈祷(他连名字都不知道)。要是他死了,就为他的灵魂祈祷,要是他只是病倒在什么地方,就为他的健康祈祷。
“死的人太多了,”他说道,“死的人太多了……不过,《启示录》里是那么写的。第一声号响,下冰雹,第二声号响,大海的三分之一变成了血,你们在冰雹中找到一个死人,在血泊中找到另一个死人……第三声号角警示说一颗炽热的星辰将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所以我告诉你们,我们的第三个兄弟失踪了。你们害怕第四个人死,因为太阳、月亮和星辰的三分之一将被击中,将几乎出现一片黑暗……”
我们从教堂的十字形耳堂出来时,威廉琢磨着老人的言谈之中是不是有某些真实的成分。
“但是,”我提醒他注意,“他是用《启示录》作为指南,只假设有一个可怕的心灵,事先就安排好了有三个人失踪,猜测贝伦加可能也死了。可是我们知道阿德尔摩的死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不错,”威廉说道,“但是同一个邪恶的或是病态的心灵,可能从阿德尔摩的死得到启发,象征性地安排了另外两个人的死亡。如果是这样的话,贝伦加可能死在河流或者泉水里。可是修道院里并没有河流和泉水,至少没有能把人淹死的流水……”
“只有浴室。”我几乎是随口说道。
“阿德索!”威廉说道,“你知道吗?这可能就是个线索,浴室!”
“可是,他们也许已经去那里查看过了……”
“今天早上我看到仆人们在寻找,他们打开了浴室的门,只朝里面环视了一下,没有搜查。他们没想仔细搜寻某些藏得很隐蔽的东西,他们指望找到一具尸体戏剧性地躺在某个地方,就像倒插在猪血缸里的韦南齐奥的尸体那样……我们还是去看一眼吧,反正天还黑着呢,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灯还燃得挺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