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午后经(第3/4页)

我当时颇受感动,我被制服了。本来我肯定会发誓的。而我倘若那样做了,那么你,我善良的读者,现在你就读不到我这忠实的记载了。然而,这时威廉加以干预了,也许不是为阻止我发誓,而是他因感到厌恶而作出了本能的反应,想阻止院长的行为,粉碎他已在我身上产生的魔力。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我向您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提醒您有危险,我要求您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难道您现在要我也亲吻这枚戒指,并发誓忘记我所知道和怀疑的一切吗?”

“哦,您……”院长伤感地说道,“不过,我并不指望一位托钵僧能够理解我们传统的美,或者能严守秘密,即仁慈的奥秘……是的,是仁爱的奥秘和荣誉感,还有保持沉默,那是建立我们宏伟业绩的基石……您告诉了我一个离奇的故事,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为了一本禁书,造成了一连串的凶杀,有人知道了唯有我才应该知道的事情……荒唐的无稽之谈,毫无意义的推论。您尽可把它说出去,如果您愿意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您的。而尽管在您奇异的构想中有某些成分是真的……好吧,一切都重新归我来掌控,由我来负责。我会调查的,我有手段,我有权威。当初我就不该请一个外来人调查只属于我管辖范围的事,不管他多么睿智,多么值得信任。但您心里是清楚的,您对我说过,当初我始终以为那只是牵涉到违背操守的事情,而且我是想(我当初欠谨慎)让另外一个人把我在听人告解时所得知的事情告诉我。好,现在您告诉我了。对于您所做的一切,对于您力图做的一切,我深表感激。双方使团的会晤已经结束,您在这里的使命也已经结束。我想皇宫正急切地期待着您,那里不能长时间缺少您这样的人。我准许您离开修道院。今天也许已经晚了,我不想让您日落之后上路,路上不安全。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噢,您别感谢我,您作为我们兄弟中的一员,并且光临我们的修道院,那是我们的荣幸。您可以跟您的见习僧回去了,让他给您准备行李。明天天亮时我再替您送行。由衷地感谢。自然,您不必再继续您的调查了。您不要再骚扰僧侣们了。您走吧。”

院长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告辞,不如说是下逐客令。威廉辞别后就下了楼梯。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明白。

“尽你所能构想一种假设。你应该已经学会该怎么做。”

“如果我真就这样学会了的话,那我至少可以构想两种完全相反的假设,而两种全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好,那么……”我咽了一下口水,作这种假设使我很不自在,“第一种假设,院长本来就已经知道一切,并且心想您什么也发现不了。他在阿德尔摩死后,先把调查任务交给您,但后来他逐渐明白,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从某种程度上也牵涉到他,他不愿意让您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第二种假设,院长从未怀疑过什么(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您现在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他一直以为一切都源于一场争吵……鸡奸僧侣之间的一场争吵……不过,现在您让他睁开了眼睛,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他心里清楚谁应该对那几起凶杀案负责。不过,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想自己来处理,把您支走,以挽回修道院的声誉。”

“想得不错。你开始能运用推理了。不过,你已经看到,无论哪种情况,我们的院长都是为他修道院的名声而担心。不管他是凶手还是下一个受害者,他都不愿意让有损于这圣地的消息透露到山外去。你可以杀了他的僧侣们,但是你不能毁坏这座修道院的荣誉。啊,为了……”威廉现在很恼火,“这个僭主的私生子,这个只因给圣人阿奎那下葬而变得有名望的孔雀,这个只因戴着一枚像玻璃杯底那样大的戒指而活着的大皮囊!不可一世的傲慢的家伙!你们克吕尼修会全是傲慢的家伙!你们比君主们更糟,比无赖还无赖!”

“导师……”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壮起胆子以责备的口吻说道。

“住口,你同他们是一路货色。你们并不是什么地位低下的贱民,也不是贱民的儿女。如果你们遇上一个农民,就会接纳他,但昨天我看到了,你们毫不犹豫地把他交给了执行宗教法庭裁判的世俗权力。如果是一个你们之中的人,他就会受到保护。阿博内会认出凶手,会在教堂地下的珍宝库里刺死他,并取出他的肾来分放在圣骨盒里,只要能保住修道院的声誉……一个方济各修士,一个普通的教士,想要在这座神圣的房子里发现老鼠窝?这可不行,阿博内无论如何是不允许他这样做的。谢谢,威廉修士,皇帝需要您,您看见了我的戒指有多漂亮,再见了。然而,现在已经不是我和阿博内之间的挑战了,而是我和整个事件之间的挑战,在事情查明之前我是不会走出这个围墙的。他不是要我明天早晨就走吗?好吧,他是修道院的主人,但是在明天早晨之前,我就要查清楚。我必须得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