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浴室(第19/27页)

“不过,那种人,也不好找啊。”

似乎邦子并没考虑保人的事,表情愕然。

“您父母在北海道吧?”

十文字瞥了一眼手头的申请表,邦子填写了父母的住址及工作单位,但亲戚一栏却空着。

“是的,父亲在北海道,有病。”

“可是,当他的女儿有困难时,能不帮助吗?”

“不可能的呀,他经常出入医院,根本没有钱。”

“好吧,无论谁都可以,亲戚或朋友,只需签个字和盖个章就行。”

“没有那样的人。”

“真难办啊!”十文字深深地叹了一日气,“您买车的分期付款还没完吧?”

“嗯,还有两年。不对,三年吧。”

“那贷款的事呢?”

“还没怎么认真考虑过。”

邦子如此随便的回答,让十文字感到愕然。突然,邦子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吸烟,两眼盯着穿粉红色工作服的女招待拿走的汉堡牛肉饼。十文字不可思议地盯视着从她的额头浮现出的汗水。

“怎么了?”

“没什么。一吃肉就有点难受。”

“讨厌吗?”

“不太喜欢。”

“对身体有益,不过……”

其实喜欢与否无所谓,不知不觉地说出讨厌。十文字浮现出一脸苦笑,好像不再同情邦子。十文字的头脑中只有如何从有点木讷、不了解自己立场的女人那里收回贷款的想法。

万一没有了支付能力,即使想让她在游乐店里干,这种容貌和体形,也不能指望赚大钱。即使她想让哪个街头金融者借给她钱,再还给自己,如果丈夫不在,也许很难有人会贷给她,关键仍是她丈夫的去向问题。考虑到今后的催款,十文字感到厌腻。突然,邦子抬起头:“不过,我想只要想想办法,总会有进钱的渠道的。并且不久,我就会去找白班工作的。”

“嘿?有进钱的路子吗?那是打工啊,还是干什么别的?”

“嗯,啊,就是那个……”

“能挣多少钱啊。”

“二十万元绝对没问题。”

她是否信口开河,想骗我呢?十文字注视着邦子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但是,她的眼睛像野兽一样,从里面发出一种光,使十文字感到毛骨悚然。

过去从事催收不良债权业务时,曾碰到过几个危险人物。他们还不起贷款时,就干出些入室抢劫、诈骗、违法乱纪的事。男的被逼急了,就进行外向性的破坏。

但是邦子不存在那样的危险,她给人一种犹豫、阴冷的感觉。他曾经遇到过一个这种类型的人。十文字从记忆中抽出一个女人的面孔。那个女人在十文字他们去访问后,留下一封长长的颇有怨气的遗书,从大桥上抱着孩子投河,撇下丈夫自杀了。

那种女人对自己干的事置之不理,却把责任归咎于别人。这种被迫害妄想症一味发展下去,严重时索性把同行、甚至会自私地把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拉进泥潭。

邦子浑身散发着令人恶心的妖气,十文字慌忙移开眼神,注视着在店内抽着烟的女高中生穿着宽松长筒袜的腿。

“十文字先生,或许能还五十万。”

十文字打断了微笑着说话的邦子。

“那是定期收入吧?”

“不是定期的……”

也许她有秘密的生财之道,欺骗哪儿的老头啦,出卖肉体啦,只要能挣钱她才不管呢。总之,十文字已下决心,停止过问这娘们的事。只要能把钱追到手,自己不管别的事。暂时,为确保保人的事,还要陪她一会儿。

“明白了,不能再拖欠了。那么,这样吧,明天,或者后天,请来我们公司一趟,我再次拜访也可以。在那之前,请盖上保人的印章。”十文字边递保单边叮嘱。

“有能力支付,也需要保人吗?”邦子不服地撅着嘴。

“嗯,对不起,由于您丈夫的原因,稍感不妥,今晚请你找找看,拜托了。”

“是吗?”邦子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件事就拜托了。”

“哎。”

邦子低着头,像品味似的用舌尖舔着嘴唇上的玫瑰色口红。

“好吧,我告辞了。”

十文字拿着账单站起来。邦子的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一种失望:你不能送我回家吗?但是,连咖啡钱都不想付的十文字撇下邦子,急忙走出大众餐馆。在走出门口时,为了驱除和认为是不良债权的人见面的郁闷心情,十文字用手指弹掉粘在西服上的碎线头。

十文字并不讨厌催款的业务。一般的人,知道贷款没还上,所以总想回避。

如能事先预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能让他吐出贷款。穷追猛打真是其乐无穷。

十文字返回停在大众餐馆的空旷停车场的那辆旧西马车旁边时,发现旁边的空地里停着一辆玻璃窗上贴着薄膜的黑色日产胜利牌轿车。他从包中取出钥匙,准备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日产车的车窗里,一名瘦削的男子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