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0/109页)
是的,虽然有所觉悟,事情却也没办法了结。即便想像过那种痛苦,自己却还是听从了非这样做不可的冲动和感情行事,结果却只留下远超乎预期之上的遗憾。
击沉『海风』、击坠老鹰、虐杀镇压部队。流了太多的鲜血有着无比的沉重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内心深处仰赖着憎恨的力量旋转的齿轮是否已经停止转动了?不但如此,他还遭到有着和儿子神似容貌的年轻人毫不留情地批判,而可能比自己更适合当舰长的男人也还留在舰内继续抵抗。连跟自己一样被复仇的怨念附身的阿久津也表现出彻底成全自己的道义情操的勇气,这些事情都再再证明了被怨念吞噬的事态是可以避免的。
也许是真的做错了。虽然宫津一直试图让自己置身于超越正邪观念的立场,然而这种想法确实逐渐盘踞着他的心头。可是,如果此时放弃一切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竹中等人会被定罪入狱——不,如果这样倒还好。企图掩盖事件的政府也许会跳过正规的法律程序,企图歼灭所有的人吧?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就算自己被地狱的业障之火焚身,也一定须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必须公开真相,不管是亡命北韩也好,或者向联合国投降也罢,都要得到一个让船员的生命获得保障的结果。要实现这个理想,英和的战术性思考是绝对必要的条件。
当然他也想为隆史洗刷心中的怨恨。但是,这个念头已经和为了让船员活下去而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的义务感混为一体,宫津本身已经没办法将两件事区隔开来思考了。
“目前『疾风』需要少佐的力量。就算有人可以取代我,却不能取代少佐。”
所以宫津只能这样回答竹中。竹中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脸垂了下去。
“……我的心情就如刚才我在CIC时所说的一样。这一点请你要记住。”
既然舰长听从自己的心声行事,那么,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承受。宫津想起刚才竹中在CIC所讲的话,顿时胸口产生一股如针刺般的疼痛感,他不由得看着竹中的脸。然而副舰长却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他,离开了士官室。
太过体贴的语气让宫津有一种诀别的感觉,心中一阵骚动。他俯视着那些被击碎的窃听器,茫然地想着,我一定很讨人厌吧?
*
时钟的针刚好指着下午四点钟时,接到计划变更的消息。渥美跟在负责传令的职员后面穿过指挥室的铁门,透过主荧幕确认传令职员的报告内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报告内容是『疾风』的舰首和舰尾出现了小小的水花,主锚和副锚开始卷起。如果再观测到机关的启动声的话,那就再也没有怀疑的余地了。渥美下令将影像转送到会议室去之后,把视线移向映在终端机画面上的梶本总理。
“错不了。『疾风』好像要起航的样子。”
(事到如今,他们还想去哪里啊……!)怒吼的总理好像拿拳头去敲击桌面。渥美看着因为震动而微微地产生杂讯的摄影机的影像,同时打开新视窗,开始敲打着键盘。
事到如今,『疾风』移动的理由只有一个。花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打完计算式之后,渥美将结果以图示的方式显示于CG海图上,将画面转送到会议室之后开口说。
“我认为对方预测我们将发动T+攻击,因此将舰艇驶近沿岸。用来破坏『疾风』的T+会以六千度的放射热,将直径一公里之内的空间都烧毁殆尽。这是absolute killgne……也就是绝对破坏领域。在这个范围之内的生物·建筑物将会完全遭到破坏。为了让热线缓和到不会对人体造成影响的层级,爆风和冲击波所形成的高压不至于破坏一般的建筑物的程度……也就是为了,避免一次损害,最少也要离开爆炸中心区一·五公里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清出直径三公里的空间,就不能使用T+。”
直舰三公里的圆圈出现在CG海图当中,外缘触到水线,同时环绕住东京湾一圈。圆心的红点描绘出其轨迹,距离陆地一·五公里的海上画着大致描摹出沿岸地形的红线。
“这是根据以上的数据所计算出来的阻止界限线。只要『疾风』稍微越过这条线,事实上就等于封杀了T+的空爆行动。”
如果你们认为将整个沿岸都破坏掉也无所谓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渥美在心中自言自语着,对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厌恶,即便那只是开玩笑的说法。台场的临海副都心聚集了许多办公大楼和公寓、会议中心等,而川崎和千叶则有石油提炼厂和火力发电厂。幕张博览会今天也有活动正在举办,而东京迪士尼现在应该也挤满了利用暑假合家出游的人们而处于盛况空前的状态吧?渥美凝视着映着冷峻严酷事实的CG,将冒着汗水的手心压在桌面上,听到提出质问的本总理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疾风』抵达阻止界限线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