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97年 盛夏(第5/18页)
笙一郎现在也顾不上照顾奈绪子,说了声“请多保重”,转身就要走。
奈绪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我还借着您的钱呢……”
笙一郎苦笑了一下:“下次,你多给我做几个好菜就是了。”
“还有……”奈绪子好像还有什么事。
“什么?”
“只一件事,您能告诉我吗?”
“优希小姐……她姓什么?”
笙一郎犹豫了。要是骗她,或者不告诉她,会在她的心灵上造成更大的创伤。笙一郎决不愿意这么做,于是他尽量用坦然自若的口吻说:“久坂,长久的久,当山坡讲的那个坂。优秀的优,希望的希……”
“在哪儿工作?”
“在多摩樱医院当护士。”
“啊,是位护士小姐啊……”
“我母亲在她那里住院,所以对她有所了解。那是一个为了患者牺牲自己,加倍工作的人,从来不在个人私事上花时间去跟谁轻易见面的。”
奈绪子也许理解了笙一郎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总之,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笙一郎说完就回出租车上去了。车子一开动,笙一郎就把奈绪子的事忘了。
在车上,笙一郎给事务所、给聪志的手机分别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优希家附近正在实行交通管制,笙一郎只好提前下车,徒步前往。街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火也没有烟,甚至感觉不到救火时的,谎乱。
笙一郎一直走到通向优希家的小路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消防车和救护车都开走了,停在那里的是两辆警车、两辆鉴别车和两辆官方的公车。小路的路口拉着绳子,绳子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里边有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在执勤,外边虽然有几个看热闹的,但多是上班路过,深表同情地摇摇头就走了。
笙一郎走到绳子前边站下。这就是优希家的房子,一所面目全非的房子,他在这所房子前边不知徘徊过多少次。现在这所房子只剩下烧焦了的黑乎乎的骨架,看来在火灾被扑灭之前烧的时间不短。在禁止入内的区域里,有一块地方划归新闻媒体专用。电视台的也来了,但播音员也好,摄像师也好,一个个面无生气,大概是他们希望拍摄的画面没拍摄到吧。为了保护现场,优希家房子的残骸用黄色的带子围了起来,几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正在里边转来转去,看样子正在进行现场检验。
笙一郎是以处理民事案件为主的律师,跟警察不熟悉,于是就编了一套谎话:“我是失火的这家的邻居冈部先生的朋友,他叫我马上过来……火灾已经不要紧了吧?”冈部的名字是他以前记住的。
满脸粉刺的警察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说:“没烧到别人家去。”
笙一郎急切地问:“有人受伤吗?”
“行啦……管好你自己的事……”
笙一郎再次认真地问:“这么说,没人受伤啦?”问完并没指望回答。
没想到警察却回答了他:“死了一个,是失火这家的人……”
“是谁?”
“详细情况嘛……我也不知道。”
看来这警察是真的不知道。笙一郎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以进去吧?人家特意把我叫来的。”
警察没说什么,撩起绳子就把笙一郎放进去了。笙一郎钻过去,大摇大摆地快速朝优希家走去。路上到处是水,走起来水花四溅。木头、塑料、皮革,各种东西烧焦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着。
既然说是冈部家叫来的,当然得先到冈部家去。站在优希家的废墟旁边的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怀疑地看着笙一郎。
笙一郎故意没按门铃,而是敲了敲门,并且装作跟冈部家很熟的样子大声叫喊起来:“不要紧的吧!”声音很大,是为了让那个警察也听见。
门开了:“啊,谢谢!’笙一郎说着进了冈部家。
一位60岁左右的妇女疑惑地看着笙一郎,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跟她年龄相当的男士。两人都受了轻伤。女的脸上和手上贴着创可贴,男的耳朵和手好像也抹了药。
“您是警察?”女的问。
笙一郎为了让对方把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微笑着说:“不,我是律师。”
对于一般人来说,律师跟警察一样可以唬人,这是笙一郎的经验。他掏出名片递过去:“我是旁边失火这家的久坂聪志君工作的律师事务所的人。这回的火灾给你们添麻烦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话。”话语里充满了同情之感,等到对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笙一郎进入了正题,“关于这次火灾的具体情况,您能跟我说说吗?”
听冈部夫妇说优希被送进了武藏小杉车站前边的综合医院,笙一郎不再多问,立刻坐上出租车,朝这家医院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