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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每天都上班吗?”我笑着问“渡边”。
“嗯。”
“周六周日休息?”
“对。”很有礼貌地回答了我的问话之后,“渡边”上了一个台阶。
“上班时间呢?”
没有回答。
“早晨几点上班?”
他还是不理我。
我追上去,绕到他面前,掏出3张一千日元的钞票塞到他手里:“下班回家的路上去哪儿喝一杯吧!”
“渡边”把3千日元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回答说:“下午1点上班。”
“诶?下午1点?一般打扫卫生不都是一大早吗?”
“以前是那样,可是,早晨公司的事情都很忙吧?那时候打扫卫生简直就是添乱,所以就改成下午了。”
“添乱?您的意思是说,您除了打扫楼道和楼梯以外,还要打扫办公室吗?”我心中暗喜。
“对,电梯啦厕所啦外边的垃圾站啦,都要打扫。”
“4层公司的办公室也都打扫吗?”
“打扫,从1层到5层都打扫。”
“一层有几个房间?”
“每层都是只有一个大房间,里边用隔板隔开。”
“四层的公司有多少人?”
“每天都不一样,多的时候十几个,少的时候两三个。”
我再次心中暗喜的时候,上边有人说话了。
“你干什么哪?快上来帮帮忙!”一个50岁前后胖胖的女人越过楼梯的扶手看着我们喊道。她穿一身跟“渡边”完全一样的工作服。
“她也是这里的清洁工?”我问“渡边”。
“啊。”
“还有几个清洁工?”
“就我们两个。”
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亮的榧子,把嘴巴凑到“渡边”的耳畔问:“您想不想赚点儿外快?”
13
第二天晚上,我跟樱见面了。
“活着真好!”
我把一片带着淡淡的樱花红的薄得透明的生河豚鱼片放进嘴里,越嚼越有味道,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哎呀!又夹破了……”
樱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越小心越容易破。第一次吃生河豚鱼吗?”
“不,可是,的确很难夹嘛。”
“沉住气。”我笑着给她的酒盅斟满冰镇日本酒。
这里是赤坂的一家高级日本料理店。桧木柱子上的黑漆闪着黑亮的光,墙上挂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山水画,木制屏风上雕刻着岁寒三友松竹梅,红漆矮桌前,我跟樱相向而坐。这是个大包间,2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真是够奢侈的。
矮桌上摆着河豚鱼套餐。小钵子里是用开水焯过的细细的河豚鱼皮丝,四角形的盘子里是炸成狐狸皮色的河豚鱼肉,都很好吃。但是,这里的压卷之作无论如何都得说是我们正在吃的这道菜——生河豚鱼片。带着淡淡的樱花红的透明的薄片,以开放的菊花的形状精细地摆放在1尺7寸的青瓷大盘里。
“粘住了,夹不起来。”樱手上的筷子抖动着。
“粘性大是新鲜的证据,不费点儿力气是夹不起来的。”我把筷子顺着盘子边一插,像小钢钻的钻头似的钻到鱼片下边,一下子夹起来十来片。
“你这种小孩子式的吃法犯规。请你一片一片地夹!难是难,可你这种吃法太浪费了!”樱尖叫起来。
“豪快地吃一下子不也很潇洒吗?”我把切的碎碎的葱末撒在扇形的生河豚鱼片上,再蘸上橙汁醋送进嘴里慢慢咀嚼,酸味里涌出阵阵淡淡的甘甜,我又大声赞叹起来。
“我吃过几次河豚鱼,但在这个季节里还是第一次吃到。”樱终于吃到生河豚鱼片了。
“说到夏天的河豚,一般是虎鱼。”
“虎鱼?”
“眼睛凸出,嘴巴扭曲,鱼脊上竖着山似的棘,一种很奇怪的鱼。”
“虎鱼我知道,不过,跟河豚鱼有什么关系呢?”
“你别看虎鱼长得样子很难看,肉可是鲜美得很哪。富有弹性的口感,淡淡的甘甜,非常像河豚鱼。因为虎鱼盛产于夏天,所以被称为夏之河豚。”
“是吗?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有毒的鱼都好吃,女人也是一样。”
糟糕,又说走了嘴。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为了表示对我的轻蔑,樱没说话,默默地把筷子伸向青瓷大盘。我缩着脖子喝起酒来。
“对了,吃河豚鱼的季节不是冬天吗?”樱歪着头问。
“所以才把虎鱼叫做夏之河豚嘛,吃河豚鱼的季节要是夏天,干嘛还要送虎鱼一个夏之河豚的称号呢?”
“那么,我们为什么在8月里能吃上河豚鱼呢?冷冻的?”
“不好吃吗?”
“哪里,绝对想不到是冷冻的。”
“那就相信你自己的舌头。其实夏天也捕得到河豚鱼,只不过个儿不大。虽然赶不上冬天的河豚鱼脂肪丰厚,但肉质很紧,越嚼越有味道。我们吃牛肉或猪肉的时候,不是有嫩老之分吗?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