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慈爱者(第5/9页)

“小直,这次的班导是年轻的男老师,我想一定能理解小直的。”

但是直树第二天、第三天还是说有点发烧没去上学。他说有点发烧,我想摸摸他的额头,他却对我大叫:“你要干嘛啊!”给他体温计,他却支吾道:“与其说是发烧,不如说是有点头痛。”

我想他多半是装病。但不是懒惰装病逃学。要是去上学就会想起那次意外事故。所以直树才不想去学校。

直树精神疲劳。这样的话就得去看医生开诊断书。一直这样散漫地缺席下去,学校跟邻居都会把直树当成“家里蹲”了。

直树八成不愿意去医院,但总而言之非去一次不可。这次非得狠下心来。

四月二十×日

今天带直树去邻镇看了精神科。

直树果然不肯去医院。我跟自己说这次要是不坚持的话,儿子就会变成“家里蹲”了。

我对直树说:“小直,要是不去医院的话,现在就去上学。去医院拿了诊断书,妈妈从明天起就不会叫你去学校了。小直可能不清楚,现在心病也是一种疾病喔。所以只是去跟医生谈谈看也好。”

直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

“不会抽血什么的吧?”

说来直树从小就怕打针。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我觉得直树真是可爱极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不用担心,妈妈会跟他们说不要打针。”

我这么说直树就去准备出门了。想想这是直树从上学期结业典礼以来第一次出门呢。

在医院做了简单的内科检查之后,接受了将近一小时的辅导。人家无论问什么直树都只低着头,没法好好地跟医生说明自己的身心状态,所以我代为说明了这几天的情况。

我说直树被去年的班导师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开始不信任学校,导致极度洁癖症等等。

直树被诊断为“自律神经失调症”。医生说不用强迫他去上学,不要让他累积压力,轻松地生活就好。医生断定直树应该待在家里。

回家的路上我说去吃点什么好吃的吧。直树说想吃速食店汉堡。我不喜欢那种店,但直树这种年纪的孩子时不时就会想吃吧。我们去了车站前的汉堡店。

我不想弄脏手,用餐巾纸包着汉堡的时候倏地恍然大悟。直树之所以选速食店是洁癖的缘故。这种店不用担心餐具有别人用过,自己用过的也不必担心有别人再用。

我们隔壁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跟应该是她妈妈的女人。我望着她们,心想给这么小的孩子吃速食不好吧,看见女孩喝的是牛奶才安下心来。

但是小孩子手滑了,纸盒砰地一声落地,牛奶溅到直树的裤管跟鞋子上。直树脸色大变,冲向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大概都吐出来了。

直树不只精神疲劳,果然身体也不太好。明天把医师诊断书送到学校去,让他好好休息。

五月×日

直树一整天的时间大多花在打扫上。

用不剪指甲的手洗碗,晾洗得皱巴巴的衣物。厕所也在用完之后花好几倍的时间拿杀菌清洁剂擦洗马桶、墙壁跟门把。

我说我来清理就好,他充耳不闻。想帮他的忙,但只要碰到直树的餐具或衣物,他就会怒吼:“不要摸!”

他做的不是坏事,任由他去也无不可,但追根究底原因出在那件意外事故上,我觉得非得替他做点什么才行。

洗澡一星期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不出门的话不会弄脏也不出汗,他也没有难受的样子。

我最喜欢下午茶的时间。自从上次的最中饼之后,要是有好的点心,直树看当天心情有时候会跟我一起喝茶。也曾说过“想吃妈妈做的松饼。”虽然他不跟以前一样陪我去买东西了,但购物时选直树可能会喜欢的点心成了我的新乐趣。

其他时候直树是打电脑、玩游戏,还是在睡觉,我完全不知道。他就关在房间里,没有声音静静地过日子。

我想直树是在放松休息。

五月二十×日

今天新任班导师寺田良辉先生到家里来拜访了。

我曾经在电话里跟他谈过好几次,见到本人感受到他浑身充满了干劲,让人很有好感。直树说不想见他,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老师就非常认真的听我说的话。

送来的笔记包括了每一门学科。虽然在家好好休息比较好,但我还是担心他的功课,老师这么周到,真的让人非常感谢。

但是老师带了北原美月一起来,我有点介意。或许老师是想带着同班同学一起来,直树会比较不紧张,但这样的话也找个住得比较远的同学啊。

直树的病情我知会了校方,老师跟自己班上的学生是怎么说的就不知道了。要是美月回家以后随便说直树是“家里蹲”什么的,在邻居间传开就糟糕了。明天打电话给老师道谢,顺便拜托说要是可以的话让朋友们写信鼓励直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