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远钟惊梦(第7/14页)
包拯道:“留下来善后的那人,也是个女子。小杨将军跟她交过手,可以确认这一点。”
沈周听说那最后要杀他灭口的人就是当晚在曹府跟杨文广交手的黑衣人,目瞪口呆,半晌才问道:“难道是刘德妙?”包拯道:“小杨将军认得刘德妙本人,认为不会是她,我信得过小杨将军的话。我怀疑这件事跟大茶商崔良中的女儿崔都兰有关。”
这些歹人用心良苦地诱捕了沈周,不惜动用私刑,先后逼问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沈周是怎么知道崔良中有丧子和丧女之相的;二是从哪里得到的玉镯。两件事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间接涉及崔都兰。
先说前一件事。崔良中有丧子、丧女之相的预言出自相士刘德妙之口,包拯和沈周则是从曹丰妻子戚彤口中听说。“子”崔阳和“父”崔良中均已死去,“女”崔都兰尚在,因为这一点,包拯和沈周怀疑这是刘德妙的连环杀人计划,下一目标就是崔都兰,所以特意在昨日委婉警示了崔都兰的心腹婢女慕容英。也就是说,由包拯和沈周二人转述的预言,只有慕容英和崔都兰知晓,而崔都兰也有想知道预言出自何人之口的强烈动机。
再说后一件事,那玉镯原是名相寇准送给妻子宋小妹的定情之物,多年前,宋小妹路遇还是孩童的崔都兰,怜悯之下,将玉镯送给了她。至于后来玉镯如何辗转流传到曹府曹云霄手上,经过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见到两截断镯而声音大变的人,一定是有重大干系的人,多半就是它的原主。这原主,既不可能是宋小妹,那就只能是崔都兰了。
早在刑讯者逼问预言来处时,沈周心中就隐约怀疑过崔都兰,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自己很快就否认了——想那崔都兰原先只是一个流浪民间的孤女,好不容易被崔良中寻回,摇身变为大富商的女儿,穿金戴银,从此不愁荣华富贵。但她毕竟来到南京才短短几个月,哪有那么大的胆量和能耐绑架人质,尤其被绑者还是朝廷官员之子,而她想得到的仅仅是为了想要知道是谁说了崔良中丧子丧女的预言?她完全不必费任何周章,直接来向沈周和包拯询问的。况且她父亲崔良中刚刚去世,她正服热孝,丧事都忙不过来,怎么还会有精力来关注所谓的预言?基于这一点,沈周完全不能相信会是崔都兰主持策划了这一切。
包拯道:“你的分析有道理,我也觉得于情、于理、于力都不可能是崔都兰。然而情感是一回事,事实则是另一回事,绑架者询问的问题,都直接牵扯到她。”
张建侯道:“这不对呀。崔都兰知道是姑父和沈大哥两个人将预言告诉了慕容英,如果是她策划了这一切,他们只捕走了沈大哥,将来案发,姑父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的啊。”包拯道:“我现下对崔都兰的怀疑,完全是基于绑架者讯问沈周的两个问题。其实绑架者从一开始就是决意要杀了沈周的,最先用刀划伤他的腿,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沈周道:“对,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会猜到我能从讯问上联系上崔都兰,仍然毫不隐讳地问了出来,自然是因为认定我必死无疑。可我还是不相信崔都兰会卷入这件事,她如果想知道是谁说了预言,直接来问你我就行了,何必要冒杀头的危险?而且讯问我的人语气冷漠,从始至终没有透露出对崔良中有半分关怀的意思,似乎对崔良中之死还有幸灾乐祸之意。而崔都兰虽然表面冷漠,但崔良中毕竟是她父亲,血浓于水,我们都曾亲眼见过她真情流露,表明她对崔良中还是有感情的。”
包拯道:“嗯。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崔都兰无论如何难脱干系,我得亲自去找她问个清楚。”听见外面晨鸡四啼,窗前已然露白,便道:“建侯,你留在这里,方便照应沈周,我回城去趟崔府。”
沈周知道包拯耿直,生怕他在灵堂上直言说出对崔都兰的怀疑,从此结下难解之怨,忙道:“何不叫上小杨将军一起去?”包拯道:“嗯,你提醒得太及时了。如果这起绑架案的主谋真是崔都兰,那与小杨将军两次交手的女子一定就是慕容英,正好可以让小杨一试真伪。”
沈周只得直言叮嘱道:“崔家正在办丧事,你可别太直率了。你看那马季良和崔家侄媳妇吕茗茗都对崔都兰不大客气,你再当众指斥她涉嫌绑架,岂不是挑起了新的危机?万一崔都兰无辜,可就不好收场了。”包拯歪着头想了想,道:“你顾虑得有道理,我会见机行事。”
先到禅房拜见了父母,又往张小游灵前上过三炷香,这才赶去厢房叫起了杨文广。
杨文广听说究竟,道:“包公子怀疑那与我交手的女子名叫慕容英?”包拯道:“小杨将军认得她?”杨文广道:“不,不认得。只是慕容是鲜卑贵族姓氏,现今族人大多居住在河西党项之地,也有一小部分住在辽国契丹之地,中原并不常见到这个姓,略微有些奇怪,其实我亲属中也有娶慕容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