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迷宫案 第十八章(第3/5页)
“休要饶舌!你好生听仔细了,我的话从不讲第二遍。我手下三路人马正会师于界河彼岸平川之上,明日午夜就要攻占此城。你休要心生害怕,且让我细细剖析于你,你便会明自我胸中自有雄师百万。我自幼随父常出入兰坊,亦曾去长安经商数年,还到过京畿之外不少州县,故深知唐室官场中一向文恬武嬉,不乏尸位素餐之人。那些鲜衣怒马,峨冠搏带的衮衮诸公,整日灯红酒绿,斗鸡角抵,高车驷马,子女玉帛,早将国家安危置于脑后。再者,兰坊又是个西陲边镇,此城易手后,长安官家未必马上知晓。况现在通西域之路改道,唐朝廷即使获知兰坊失陷,也无须担心我们会拦截西域诸国东进使臣,劫掠财礼,故不会立即发兵前来收复失地。待长安昏君醉臣大梦初醒,我们则早已在此站稳脚跟,立国称雄。到那时我们兵精粮足,以逸待劳,唐军纵有貔虎十万,又奈我何!记住!我们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此城,先擒狗官,后拿仆从,继而接管县衙。这一切均已安排停当,只是尚需几位汉家朋友做内应,到时将守城门兵除掉,大开城门,方好行事。用你们汉家话来说,现在是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
马荣笑道:“头领,恭喜了,恰巧我在此有一密友,想来正是头领用得着的人。他原是官军中一名伙长,只因顶撞了那个姓狄的县令,闯下大祸,故只身逃出营寨暂避。咳!人道柔弱为立身之本,刚强乃惹祸之胎,此话一点不错!听说那姓狄的狗官手段甚是狠毒,扬言一旦将他拿住,那割他舌头不可!”
乌尔金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怕官,我可谁也不惧,几年前,我就亲手宰了这里一名狗官!”
马荣心里在骂,坏了播县令性命的凶手原来就是你这个杂种,口中却赞道:“好,有担待!不过,头领明夜起事缺少内应一事尚需斟酌。我那朋友剑法精諳,军机暗语也无一不知,只是我口说无凭,头领最好还是当面审察,方可录用。但事不宜迟,他既有罪在身,随时都会逃离此城。若如此,岂不坐失良机,贻误大事?”
乌尔金急问:“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鼓楼三楼上躲避,白日睡觉,夜晚方下来走动,那地方多年来无人去过,岂不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么?”
乌尔金大笑,说道:“亏他想得出来,谁也不会去那里寻他!如此,速引他前来见我一见!”
马荣面露难色,蹩眉道:“头领差遣,理当效命,但现在是青天白日,他岂敢贸然冒死下楼?鼓楼离此甚近,我们何不去那里会他一会?”
乌尔金死死盯了马荣一眼,略思片刻,起身将飞刀从腰间移至袖内,说道:“荣保,我把你当人,你须不能骗我!你头走,我后跟,若见你行止有半点差池,我这飞刀就会从你后心穿到前胸!”
马荣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头领何须如此说话,我荣保只有一颗头颅,纵然你飞刀不伤我,就凭你一句话传到县衙,我的朋友和我还能活命么?”
“只要你不将此话忘记便好!”
二人出门上了大街,乌尔金十步后跟定马荣。马荣来到市场,远远见乔泰立于一块石碑前,目光注视来往行人,他头上尖顶官帽,身上衙门公服,一着便知是公门差官。
马荣放慢脚步,好让乔泰看见自已。他明白,身后飞刀随时都会向他刺来,但只得冒此风险,别无他法。他额前沁出冷汗,装出一时间逡巡不前的样子。就在这时,乔泰抬手轻轻摸了摸胡须。马荣看得明白,随即转身从石碑后绕道向鼓楼走去。
马荣抵达鼓楼下拱道后,乌尔金也跟着进来。马荣低声道:“石碑前立着一人,那厮可是衙门的一名差官!”
乌尔金冷冷道:“就你眼尖,快上去!”
马荣先上了二楼,等乌尔金也爬上来时,指着楼梯口门上破封条说道;“你瞧,我的朋友就是从这里上去的。”
乌尔金袖中抽出尖刀,用拇指试试锋芒,命马荣道:“少废话,上!”
马荣从命,乌尔金在身后紧随。爬到三楼楼梯口的,马荣骂道:“瞧你这条懒虫,还在酣睡!”一面加快脚步爬过最后几级楼梯,对那大鼓叫道:“呔,快醒醒,有活对你言讲!”
乌尔金也快步爬了上来,等他脑袋刚露出地板,马荣冷不防飞起一脚,朝他面门踢去。却说乌尔金对马荣一直存有戒心,岂能不时时警惕,处处提防!见乌荣一脚飞来,他脖子一缩,头一低,躲了过去。马荣本指望一脚成功,不期却踢了个,险些摔倒。急寻思道,别看对手膀不粗,腰不圆,却行动灵活是个会家,不可等闲视之。昔时习学拳棒,恩师曾授他一套八仙真功防身,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滥用。如今遇上强手,更兼徒手对双刀,何不用此杀手锏胜他?章程拿定,急退至鼓边,顺手操起那对大鼓槌,摆好门户,准备迎敌。乌尔金上当受骗,恼羞成怒,手舞双刀,纵蹦穿跳上得三楼,直奔马荣。马荣趁他立足未稳,举起左手朝他腿上就是一槌,这一槌,八仙拳上叫做“打草惊蛇”。乌尔金顾不得进招,急跳起避过。“打草惊蛇”这一招实为虚晃一枪,不等乌尔金双脚落地,马荣右手一槌又风驰电掣般拦腰扫来。此称作“玉带围腰”。若非行家里手,即使躲过第一槌,也逃不过这第二槌。若躲避不开,则肝胆俱裂,难以活命。岂知乌尔金却早料到这一手,只见他身子一闪,就势一个翻滚,又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