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筒帽的伊卡洛斯 8(第2/5页)

“具体的实施时间就是前天。准确地说,是五月七日,星期五夜里十一点左右。两人偷偷带着一条两三米长的绳子到这间屋子来找他,进屋后马上把门反锁,趁赤松先生不备动手杀害了他。我想当时极可能是冰室志乃先找点什么话题和赤松聊了起来,以便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古川精治绕到他的身后,突然掏出绳子套住赤松的脖子,把他勒死。”

“两人的杀人计划一开始并没有策划得这么周密,只是打算找个地方把他勒死,再挂到这间屋子的房顶上伪装上吊自杀而已。大家也都看见了,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下方有许多管道,他们原本打算把绳子挂在其中一根管子上,再站在床上把他的尸体吊在上面,让人看了以为他是上吊自杀就行了。但实际上他们的杀人计划破绽百出,下面我要说的就是一例:他们企图实施犯罪行为的前一刻,独自一人正在隅田公园里散步的汤浅先生差点儿被古川精治认错而误杀。当时古川已经掏出绳子从背后扑了上去,正要套上汤浅先生脖子时才发现认错了人。为了掩饰自己的举动,古川精治便假装是个流浪汉,在汤浅先生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说得对吧,汤浅先生?”

“正是由于计划不周,漏洞百出,才会在当晚的实施过程中遇上意想不到的惊险场面。两人在屋里勒住赤松先生的脖子,即将把他送上西天的紧要时刻,这扇门被人敲响了。两人大惊失色,一时手足无措。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位落魂画家虽然性情古怪,却还能交上这种可以深夜来访的朋友。”

“来访的正是这位汤浅先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把赤松先生醉酒后遗忘在神谷酒吧的帽子送还给他。可是尽管汤浅先生大声呼唤赤松先生的名字,还把房门擂得山响,抓住门把手乱拧乱晃了半天,房门还是纹丝不动。因为女社长和秘书早已把房门从里头反锁上了。”

“也就是说,屋里的两名杀人犯此时正在拖延时间,紧张地思考对策,怎样尽早离开这间屋子脱身。办法终于还是想出来了。当时他们首先采取的行动就是把赤松先生的尸体藏在床底下。这不可能永远掩人耳目,只能算是躲过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急急忙忙把尸体藏好后,两人就从窗口逃了出去。”

“从窗口逃走的?”我问道,“难道真能从空中飞走吗?”

“哪有这么容易?人要有这种本领当然好,可惜不行啊。他们也是凡人,所以是从窗户左边的排水管攀爬到屋顶上逃走的。”

“啊——”

“屋子里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偶然来访的朋友或许随便在屋里看上几眼就转身回去了。可是若从常识来判断,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那天晚上也许可以说是出现了奇迹吧。这位访客本来已经隔着房门听到了屋里赤松先生临死前拼命挣扎的声音。然而此人心里却深信赤松先生能从窗口飞上天去,所以只是稍稍在赤松先生房里看了几眼便老老实实地离开了。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往这方面想。”

“另外,那对杀人男女从排水管拼死爬上屋顶也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们运气实在不错,才勉强得以逃脱。因为稍有迟疑,汤浅先生就会撞坏门锁进入屋内,当场撞见他们了。可是他进门后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又走近窗户朝夜空中看了过去,可是空中什么也没有。汤浅先生,那时你竟没有注意到近在身边的两个关键问题。”

“第一是你没发现赤松先生的尸体。当时他就在你的脚边,躺在这张床的下面;第二,你也没发现正龟缩成一团,紧紧抓住排水管躲在窗外的这对男女。你的眼睛只要稍稍朝旁边一扫,就能看见冰室社长和古川秘书狼狈不堪的样子,可是你竟然连近在眼前的事情都没能发现,只是把赤松先生的礼帽摆在床上,掩上房门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里还有一处具有特征意义的破绽暴露在外面,很难躲过常人的眼睛。至于这个破绽是什么,我实地表演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请把假人和那根绳子拿到这边来。”

接着,御手洗把绳子的一端打上结,套在那个面目呆滞的白色假人的脖子上。

“当天使用的绳子当然要比这条短得多。他们就这样手忙脚乱地把勒死后的赤松先生的尸体推到床底下,又把床单拉出,垂在床边挡住视线,让人无法看清床底下的样子……”

御手洗挪开床,动手把假人放进床底下,又把床挪回原来的位置,完全把假人挡住了。

“藏在床下的赤松先生的脖子上还缠着那根绳子,因为当时根本来不及把绳子解开。两名凶手抓住窗口旁的排水管躲在外面,可是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脱之际,却把绳子的另一端搭在窗口上了,而且窗户还是完全敞开的。这也是这桩怪异的杀人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套在赤松先生脖子上的绳索的另一端居然从开着的窗口上露出了一截,垂在正对着大黑公寓的那面墙外。而且尤其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汤浅先生和房东两位曾经进到房间里来的人居然也没把绳子拉进屋里,同样也都没把窗户顺手关上。这一切成了这桩事件最后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人们眼前的一个关键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