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第六场(第2/3页)
萨姆冷冷地盯着他,也是从这只脚盯到那只脚。现场没人再张口说话。
好一会儿,萨姆总算打破了沉默:“现在,你们这对双宿双飞的甜蜜鸳鸯,能否告诉我们一下,你们这个晚上到过哪儿?”
彻丽不屑地说:“你们到底在查问什么?能否也请你们告知一下,为什么忽然对我们的行踪这么感兴趣?”
萨姆那张难看的、涨红了的脸凑到彻丽跟前。“你仔细听好,小姐,”他的语气寒冷如冰,“哪天你我会有机会单独相处的,单独相处,知道吗?——别再演戏了,否则老子会对你善加款待,保证把你美丽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拆了。回答问题,直截了当,省掉那些啰唆话,听清楚了!”
萨姆像玛瑙般发亮的锐利眼睛,直直地看入她的眼底。她倒哧哧笑起来:“好吧⋯⋯今晚的戏结束后,波卢克斯来找我,我们就——我们就直接来这里啦。”
“少跟我打马虎眼。”萨姆说。一旁的布鲁诺看得很清楚,波卢克斯正越过萨姆的肩膀丢眼色给彻丽。“你们两点半左右进的门,说,之前去了哪里?”
“好吧,你这么凶,想吃人是不是?我们当然是回饭店这儿来了,但我可没说我们是直接从戏院回饭店的,我想说的是——我实在不想跟你讲这些,我们先到四十五街一家地下酒吧去,然后才回这里。”
“那就是说,你今晚绝没可能搭乘威霍肯渡轮了,是不是这样?十二点前一会儿?”
波卢克斯在一旁哼哼唧唧起来。
“你也有份,”萨姆突然说,“你也在那里。渡轮在新泽西那边靠岸时,有人看到你们,你们两个人。”
彻丽和波卢克斯绝望地对视一眼。女人较镇定,缓缓地说:“好吧,那又怎样?法律规定不行,是吗?”
“一大堆的不行。”萨姆追问,“你们搭渡轮去哪里?”
“噢,没去哪里,吹吹风,看风景。”
萨姆冷冷地哼了一声。“老天,”他说,“你们这对宝贝是白痴吗?你们指望我相信这个?”他一跺脚,“妈的,跟你们绕圈子说话,实在让我厌烦、恶心。你们搭了渡轮,在新泽西那边下的船,因为,你们两个宝贝在跟踪德威特那群人,对吧!”
波卢克斯怯懦地说:“彻丽,我们跟他们坦白好了,没别的路可走了。”
她轻蔑地瞅了波卢克斯一眼,“你这可怜的家伙,窝囊废,人家还没碰你一下就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是吧?他们又不能拿我们怎样,不是吗?你在那里嚷嚷什么!”
“可是彻丽——”波卢克斯摊开双手,被贬损得不知说什么好。
萨姆乐得让这一男一女狗咬狗,他已经注意桌上的那个珍珠手提袋很久了,趁着这空当,一把拿过来,放在手上掂了一下重量⋯⋯内讧突然中止了,彻丽看着沉重的手提袋在萨姆手中上上下下、上上下下⋯⋯
“还给我。”她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重得很,不是吗?”萨姆咧嘴一笑,“将近一吨,我实在很好奇⋯⋯”萨姆的粗指头迅速打开手提袋,伸了进去。彻丽见状,发出野兽般的叫声,波卢克斯则瞬间面如死灰,下意识地要冲上来,眼明手快的布鲁诺抢先一步从墙边奔来,站到萨姆身旁。
萨姆掏出来的是一把珍珠柄的小口径左轮手枪。他熟练地打开手枪,检查装子弹的转轮部分——里面有三颗子弹——然后用手帕包了支铅笔捅进枪管,发现手帕上并未沾上任何东西。萨姆又把左轮手枪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摇了摇头,把它扔回桌子上。
“我有执照。”女演员说,舔了舔嘴唇。
“拿来看看。”
她走到餐具柜前,拉开抽屉,很快又回到桌边来。萨姆检查了一下执照,还给她。她没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现在,该你啦,”萨姆转向波卢克斯,“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在德威特一群人的后面,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萨姆的视线落到手枪上。“你知道,这把枪在这儿,对小彻丽可不好,不是吗?”
彻丽抽了一口长气。“什么意思?”波卢克斯吓得目瞪口呆。
“今天晚上,在西岸线列车上,约翰·德威特挨了枪,已经死了,”布鲁诺回答道——进门以来,这是他首次开口说话,“谋杀。”
四片嘴唇机械地重复着布鲁诺说的最后两个字,接着两人又困惑又恐怖地看着对方。
“谁干的?”女人低声问。
“你们二位不知道吗?”
彻丽丰满的嘴唇这会儿颤动起来。波卢克斯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把萨姆和布鲁诺吓了一跳——他在萨姆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已冲到桌旁,抓起那把左轮手枪。一旁的布鲁诺高声喝止,萨姆的手伸向枪套,女演员则尖叫起来。但波卢克斯并未进一步演出惊天动地的高潮情节,他手握枪管倒拿着武器,于是,萨姆的右手也停在枪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