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案(第5/15页)
“赵氏酒馆啊……”岳亭道,“昨儿我去买酒,应门的是老赵的侄女,叫杏花。老赵两口子收到一封家书,说是战乱中走散的弟弟已经回了老家,而且下月就要成亲,老赵高兴得什么似的,带着老婆女儿回山西探亲去了。”
应飞一怔,岳亭又道:“不过没关系,那杏花姑娘耳朵虽然不聋,但也是个哑巴,而且老实得很。”
“也漂亮得很吧?”应飞横了岳亭一眼道。
秋寒夜冷,月落乌啼。
整条巷子里只有赵氏酒馆亮起了灯火,哑女杏花在后厨忙碌着,岳亭在井边洗过了手,逗弄了一番养在笼里的鸽子,又钻进厨房,凑在杏花身前调笑了几句,羞得杏花脸红耳赤。应飞跷着腿坐在酒馆雅间的小方桌旁,轻轻抿了一口酒,一边玩赏着腕上的金表,一边哼哼冷笑。雅间不算大,摆着一张方桌,四把靠椅,靠窗的位置还摆着一张藤编的躺椅。
岳亭回到雅间,瞧了瞧倒在躺椅上的文弱青年,道:“这小子还没醒啊。”
应飞夹起一块醋拌海蜇,咯吱咯吱边嚼边道:“不会那么容易醒的。”
“吱呀——”杏花怯生生地用肩膀推开雅间虚掩的房门,端来一盆热腾腾的鸡汤。她身材瘦弱,面色白皙,低眉顺目,静默不语,像一枝默默含羞的杏花。
应飞道:“姑娘辛苦了,大半夜的还给我们张罗出一大桌子菜。”
杏花摆了摆手,抿嘴微笑。
应飞道:“能听不能说,也怪可怜的。”又问道,“你也是山西汾阳人?”
杏花点了点头。
应飞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递到杏花眼前,杏花见了,连连摇手。应飞笑了笑,抓着杏花的手,将铜板塞到她手里,道:“再去烫一壶酒来,我们要出去一趟。”
杏花攥着铜板,满脸担心。
应飞道:“我要去确认一个人的身份,这件事耽搁不得。”说着冲摊在藤椅上的文弱青年一努嘴。
杏花打量了那人几眼,忽然轻抽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
“杏花姐姐,你怎么了?”岳亭见杏花红涨着脸咿咿呀呀的娇憨样子,不由得心摇神荡。
“你认得他?”应飞问。
杏花重重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柜台上的账本和一支秃秃的铅笔来,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应飞和岳亭凑上前去,见账本背面的空白处写着:“我冈来时,走失半倒,脚尖受伤,玉到孙医生,代我到他家,上药,包扎。”
“这小子姓孙,还是个医生!肯定就是孙时,头儿你果然没猜错。”岳亭兴奋地戳戳满是错别字的账本,又问杏花道,“你去过他家?”
杏花点了点头,提笔写道:“騰龍巷14号。”
“騰龍巷!这地方我知道,离济昌医院不远,离这儿也不远。”岳亭道。
“去瞧瞧吧。”应飞站起身来。
“现在就去吗?”岳亭望着桌上的鸡汤,咂了咂嘴。
“现在。”应飞的语气不容置疑。
岳亭无奈地耸耸肩,拎着相机晃晃悠悠走出雅间,杏花随后跟上,应飞走在最后,合上房门,又吩咐杏花道:“他若醒了,就告诉他,《世局报》的应飞会替他伸冤。”说罢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踏入夜色。
杏花目送应飞离开,在门外伫立良久,才轻轻冷笑一声,关好酒馆大门,走到后院,清清嗓子道:“都出来吧。”
屋檐下人影晃动,一个圆脸大眼的少年像蝙蝠一样轻飘飘落在井沿上,软糯糯地笑道:“花姐姐,你这么一打扮,好像年轻了十岁似的呀。”
“杏花”轻笑一声,伸手提住颔下皮肤,用力一扯,轻薄柔软的面具轻轻弹落,露出一副皓齿明眸的绝世姿容。“千面罗刹”花如映揉揉酸胀的面皮,一伸手捏住那少年的脸蛋,咬牙道:“小东西,老娘有那么老吗?”
“啊……痛痛痛!快放手,快放手,花姐姐绝世独立,倾国倾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春风……”少年咧着嘴连声告饶。
“唉,好好一个孩子……”花如映笑眯眯松开手,叠起双指,在少年脸蛋上轻轻一弹,回头望着夜色迷蒙的屋顶,叱道,“都被你那个骗子哥哥教坏了。”
“咳咳。”一个身穿咖色小格子西装的青年一脸无奈地从房檐上垂下双脚,晃着一对亮油油的小牛皮鞋道,“花姐姐太高看我了。‘九臂哪吒’薛小容这种神偷怪盗,一出生就是满肚子黑水儿,哪用得着我来教。”
薛小容扁着嘴,揉揉脸蛋,满怀恶意地为哥哥辩白:“花姐姐别怪罪哥哥,他天天夸您千年不老,万年长青。”
“你敢骂我是王八?”花如映脸色一寒。
“哎呦,原来这是骂人的话啊。”薛小容忽闪着水盈盈的大眼睛道,“难怪江湖人都管哥哥叫‘九舌张仪’,我还以为是夸他骗术高超,原来是说他骂人不吐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