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蛛案(第5/21页)

诸葛缜皱着眉挤进走廊,侧着身子小心地避开推着轮椅的护士,却被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撞了个趔趄——睿智的头脑和笨拙的身手极不搭调。

“老爷爷,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咳……”少年忙伸手扶住诸葛缜,连声道歉。

“老爷爷?我看起来这么老?”诸葛缜暗暗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拉起围巾,掩住口鼻,快速走上楼梯,又和一个流着鼻涕的邋遢少年撞个满怀。这个孩子却无礼得很,冲诸葛缜翻了个白眼,重重咳了两声,啐了一口痰,大摇大摆地转身便走,四周病号唯恐避之不及,顿时让出一条路来。

诸葛缜扶着楼梯栏杆好容易站稳身子,喃喃道:“得的是痨病吧,但愿是痨病……”慢悠悠叹了口气,迈步向楼上走去,方骥的单人病房在顶层,诸葛缜却宁死也不想挤那个罐头似的电梯。

那邋遢少年从墙角的长椅后探出头来,望着诸葛缜晃悠悠向楼上走去,轻轻哼了一声,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笔记本,笑道:“哥说的没错,金蛛也不过如此。”

阎惜媚捏着手里的信封,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追姑娘的?

连同白色旗袍一起寄来的一个粉色信封上写满了露骨的情话,一句一个“小甜心”,一行一个“小宝贝”,看得阎惜媚面红耳赤,至于信尾那句故作风雅,实则放肆之极的“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夜来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更是让人又羞又恼:未破瓜?笑话,故意损我么?不过看在信封里厚厚一沓钞票的份上,阎惜媚还是决定赴约:信封背后用轻佻至极的字体写着“晚十点半,天潢后门,静候佳人”。

一众莺莺燕燕酸溜溜地起哄,眼中满是浓浓的妒色,尤其那个平日里白天鹅也似卖艺不卖身的雨仙,总是大家闺秀似的拿着捏着,今天终于被一个阔少揍了,此时正泪汪汪地坐在远处,呆呆地望着捧着旗袍的阎惜媚。阎惜媚心中快意无比,却仍忍不住暗骂这个送旗袍的人:信封里的钞票都被剪去一半,另一半一定在他手里,这个鬼东西到底是谁?如果老娘不去赴约,这岂不是一沓废纸?

时间过得极快,阎惜媚穿好精致轻柔的白色旗袍,又精心打扮了一番,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夜总会里早已热闹了起来。阎惜媚对着镜子扭了扭身子,轻轻一撩头发,展颜一笑,登上一双白色高跟鞋,一步一扭地出了房门,径直向后门走去。

天潢夜总会的后门开在一条黑漆漆的小巷里,平时只有运送酒水食材的小贩和伙计从这里出入,阎惜媚摸着黑穿过走廊,被浓浓的油腻味道呛得直翻白眼,好容易冲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早被磨得油亮的铁门闩,深深吸了几口气。

小巷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阎惜媚皱皱眉头,抬眼望去:“怎么是两个人,约会还带个伴儿?身材好像都不错,可是看不清脸……”阎惜媚暗笑一声,轻轻吁了口气,做出一个欲笑还嗔的表情,迎上前去。

“衣服没问题。”黄冲眯起眼睛望着绣着两枝红梅的白色旗袍,点点头道,“动手吧,注意刀的方向和力度。”

黄战点点头,脚尖轻轻一点,倏地冲到阎惜媚面前,身子一晃,又闪在她身后。

阎惜媚大吃一惊,尖叫道:“啊哟!”正要回头,黄战手中刀已在她颈前狠命一抹,一道血光“哧”地飙出。

阎惜媚只觉喉间一空,一阵剧痛袭来,身子不受控制地软软伏倒。

“哥!”黄战盯着抽搐挣命的阎惜媚,突然惨叫了一声,“这人不是殷雨仙!我杀错人了!”

黄冲猛吃一惊,几步赶上前来,停在血泊前,定睛看去,失声道:“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信不是送给殷雨仙的吗?”

黄战也道:“对啊,哥在信封上写的是殷雨仙的名字,落款是那个荣家公子,我记得!”说着把刀扔在一边,带着哭腔道,“怎么办?鞋已经放在那个老书呆子床底下了。”

黄冲咬咬牙站起身来:“管不了那么多了,死的是谁不要紧,是个穿白色旗袍的妓女就行,关键是谁来替马公子死。把刀捡起来,我们还有好多活儿要干。”

薛恕枕着胳膊仰在窗下的躺椅上,腿弯搭着扶手,一前一后轻轻摇晃,手里把着一枝腊梅花苞,逗弄着蜷在肚子上的小灰猫。月光透过窗纱洒在胸前,平添几分慵懒格调。

“猎豹”萧融苦恼地拍着轮椅扶手,说道:“你们上次的计划确实顺利地把马一侬送进死囚牢,但善后的事做得也太不干净,如果你们把方骥交给我,那些巡捕和法官的丑事绝对不会传得人尽皆知,马一侬早就上了绞刑架。”

薛恕脸微微一红,一扭脖子,嘟囔道:“我只是看不惯那几个道貌岸然的黑巡捕,想让他们栽个跟头罢了。马一侬杀人证据确凿,这三件割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