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第2/4页)
他猜得到,这番举动定然会招来扬的某种警告。果然不出所料,但是这种警告的方式,却是他绝对无法想到的。就在第二天的早上,费瑞厄刚刚起床就大吃了一惊,他发现在被面上,正好在他胸口的地方,钉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斜斜地用粗重的笔体写着一行字:
“限你在二十九天之内改邪归正,否则到期——”
字后面这一划比任何恐吓都要令人心生寒意。这个纸条到底是如何送到他的房中来的,这件事让约翰·费瑞厄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仆人睡觉的地方和自己的这间房子并没有盖在一起,而且所有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他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丝毫没有对女儿提起。可这次意外的发生,却使他心惊胆寒。纸条上写的“二十九天”很明显指的就是扬所指定的一个月期限所剩下的日子。面对这样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对手,单凭血气之勇会有什么用处?钉纸条的那只手,完全可以拿着刀刺进他的心脏,而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事情的发展令费瑞厄更为震惊。当他们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露西忽然抬手指着上面惊叫了起来。原来她在天花板的中央发现了一个数字“28”,很明显是用烧焦的木棒写上去的。她对这个数字的感觉是莫名其妙的,但他也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当天晚上,他没有睡觉,拿着自己的枪,守了一个通宵。一夜之间,他既没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但是就在第二天的早上,一个大大的“27”竟然又写在了他家的门上。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就像黎明每天都会准时来临一样,每天他也都会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留下的数字,而且都是写在那些显眼的地方,告诉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还剩下了几天。这个可怕的数字有的时候会出现在墙上,而有的时候会出现在地板上。还有几次,这些数字是写在小纸条上,贴在花园的栏杆或者门上。虽然约翰·费瑞厄百般小心,但是他总是弄不清这些每天准时来临的警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干的。一看到这些警告,他就感到一种近乎是迷信一样的恐惧。他因此坐卧不宁,面容日渐憔悴起来,他的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是那种像那些被追逐着的野兽一样的惊骇和仓皇。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年轻的猎人能够赶快从内华达赶回来。
二十天成了十五天,十五天又成了十天,远方的人还是音信全无。期限在一天天减少,但是始终不见他的踪影。每当大路上传来马匹的奔腾声,或者听到马车夫吆喝拉车畜群的喊声,这个老人都忍不住连忙跑到大门口张望,以为是他的救星终于来到了。最后,他眼看着期限从五天变成四天,又从四天变成三天,他也就失去了信心,认为逃走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他一个人孤立无援,而且对于环绕在这个移民区四周的大山的情况又并不熟悉,他明白自己是不可能逃跑了。所有的大道上都已经被人严密地看守起来,得不到“四圣会”的命令,谁都无法通过。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看来已经走投无路了,眼看着这场大祸临头,看来是无法避免了。但是,这位老人的决心还是没有动摇,他宁愿选择去死,也不会让女儿忍受这种污辱。
一天晚上,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脑中反复地盘算着自己的心事;但是左思右想,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逃脱这场灾难。这天的早上,一个“2”字已经出现在了房屋的墙上,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到时候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各种各样模糊不清而又令人害怕的情景在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在他死后,女儿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难道真的就无法逃出周围撒下的这张看不见的天罗地网?想到自己对这些居然无能为力,他不禁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这是什么?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听到了一阵很轻的爬抓声。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宁静的深夜,还是听得非常清楚。这个声音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费瑞厄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客厅,他在那里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着。过了一会儿,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微声音又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正在轻轻地叩门。难道是刺客半夜前来执行秘密法庭暗杀的使命吗?或者是那个狗腿子,那个正在写着期限的最后一天的人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约翰·费瑞厄觉得与其像这样胆战心寒、昼夜不宁地忍受着折磨,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去死要好一些。于是,他便跳上前去,拔下门闩,打开了门。
门外一片静寂。夜色静谧,头上的点点繁星正闪烁发光。在老人眼前是一片庭前的花园,花园四周围着一道篱笆,还留着一个门。但是无论是花园里,还是大路上,连个人影都不见。费瑞厄四下望了一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但是当他无意中看了一眼脚下的时候,却不觉大吃一惊。他看到地上趴着一个人,手脚直挺挺地伸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