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16页)
啊——立在葵身后的露申惊叫了一声,连退数步。
“去叫你的父亲过来。”
“但他昨天说,今早要和白先生一起入山……”
“你若能找到他的话,请务必叫他过来。或者,先让你的堂兄来帮忙吧,如果他还在谷口的话。这件事还是尽快让你的父亲知道为好。”
露申应允,转身向谷口跑去。
葵也走到门外,她不愿独自面对死者。正在这时,有脚步声从溪水那边传来,那是听到露申的惊叫声而赶来的观江离与钟会舞。
待两人来到房门前,葵说道:“江离姐和我进来一下,会舞妹妹还是留在外面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舞问道。
“你的母亲可能遭遇了不测。”
葵竭力用镇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会……”
“算了,你们一起进来吧。”
就这样,江离与会舞跟在葵身后,走进仓库。
“妈妈……为什么……”
钟会舞跌坐在地,失神地哭号着。
旋即,门外传来了新的足音,葵窥向门外,见到钟展诗和观若英自谷口跑来。展诗冲入仓库,抱住无法承受悲痛的妹妹,视线则集中在已故的母亲身上。若英却没有进入房门,甚至没有穿过那片血染的草地,而是立在距离房门三四丈远、临近对面山体的地方。恐怕她也自知无法承受这样的场面。
“为什么让会舞也进来?”
展诗问道,显然是在谴责与会舞同在屋里的江离与葵。
“是我的错,对不起,我有些混乱……”
葵主动承担了罪责。
“她还是个孩子!”
展诗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再讲下去自己也一定会哭出来。但现在不是哭泣的场合。
“结果,露申自己入山去找家主了吗?”
葵问道,她担心着露申的安危。
“她只是告诉我母亲遭遇不测,让我务必到这里来,然后就跑开了。”
果然露申考虑的方案比较周全,自己刚刚的提议则全然没有考虑钟展诗的感受——葵在心里如是自责着。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太阳稍稍自东向南移了一些,室内的光影也随之移动。于是,一把染血的书刀出现在阳光下。时人若不慎在竹简上写错了字,往往会以长不盈尺的书刀将误处削去,再重新书写,因此它常见于读书人与文吏的囊中、案头,甚至有人会随身携带。见到凶器的瞬间,葵就已确定这会是一桩棘手的案件。因为当时官府在追缉凶犯的时候,总是会由凶器入手。若凶器留在现场,往往很快就能捉拿真凶。毕竟,即使在汉王朝全盛的时候,农具以外的金属制品在民间仍是不常见的。
但书刀……
就算是旅行中的自己,行李中也装有数把,定居于此阅诗敦礼的观家就更不必说了。
书刀旁又有一盏行灯,应该是观姱带来的。
因阳光射入角度的变化而映入众人眼中的,并非只有书刀和行灯,还有一架编钟。那是自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旧物,曾由楚王赐与观氏的先祖。两排钟悬在木质的筍上,上下各十二,总计二十四只。上排为小号的钮钟,素无纹饰。下排则是稍大且长的甬钟,错金,饰以凤纹,其上又有三排凸起的枚,枚长约一寸。筍经过髹漆,又绘以彩色纹样,架在左右两支铜虡之间。虡身高约六尺,亦错金,饰以夔纹,安在铜基座上。基座上刻着蟠龙与不知其名的花瓣。
编钟后面又放有一些杂物,数把弩机和若干支箭,但并没有可供人藏身的地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若英的声音——
“……於陵君在里面。”
葵走到房门前,只见小休站在若英身边,就迈步走向那里。
“……姑妈她?”
若英见葵走来,问道。葵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小姐,请节哀。”
“这话还是和若英姐姐讲吧。”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小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姐去了很久,我有些担心,怕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小休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往反方向走去?”
“反方向是指?”
“从西往东,也就是从这边往你过来的地方走。”
“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那么若英姐姐呢,你和钟展诗之前一直站在谷口吧?”
“是啊,和江离分开之后我们就一直在那里。”
“那段时间里一直没有见人经过吗?”
“没有。后来露申跑了过来,她说姑妈遭遇不测,我就和展诗哥奔向这边,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旁人。”
这样的话就奇怪了——葵在心底寻不到解释。
“那么,站在这里的时候呢?”
葵指着若英脚下的位置问道。
“也没有见过谁。”若英说,“只有小休朝这边走过来而已,离开的人就不曾看到了。刚刚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去看,就见到了小休。她问我於陵君在哪里,我告诉了她,於陵君就出现在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