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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离马路有点远的一座小房子门前。一个归来的徒步旅行者喝得微醺,在人行道上左摇右晃,差一点就撞上波洛。波洛斥责了他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我们三个人走上房前的台阶。波洛按响门铃,用手势示意我们往旁边一点站。没人回应,他又按了按铃,接着又反复猛按了几分钟。
忽然楣窗里亮起灯来,有人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个男人粗鲁地问道。
“我要找医生。我妻子生病了。”
“这里没有医生。”
这人正准备关上门,波洛却敏捷地伸出脚挡住门。他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怒火中烧的法国人。
“你说什么,没有医生?我要告你。你必须来!我整个晚上都会在这里按铃敲门。”
“尊敬的先生——”门又打开了,那个人穿着睡袍和拖鞋,不安地往四周瞟了瞟,走上前让波洛平静下来。
“我要报警了。”
波洛准备走下台阶。
“不,看在上帝的分上别那么做!”这个人冲向波洛。
波洛灵巧地一推,把那人推得一个趔趄,摔下台阶。转眼间我们三个冲进去,并把门关上闩好。
“快点——进来。”波洛一边带头走进最近的房间,一边打开灯,“你——躲到窗帘后面。”
“是,先生,”那个意大利人说着,快速溜到垂在窗前的玫瑰色天鹅绒窗帘后面。
他刚躲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女人就冲进房间来。她身材高挑,留着红色头发,苗条的身上穿着一件绯红色的和服。
“我丈夫呢?”她喊道,并用惊恐的眼神飞速扫视四周,“你们是谁?”
波洛向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
“希望你丈夫不会因为寒冷而受苦。我看到他脚上穿着拖鞋,而他的睡衣是保暖型的。”
“你们是谁?在我家里做什么?”
“我们的确都不认识你,夫人。尤其是考虑到我们中还有人为了见你,专程从纽约赶过来。”
窗帘分开,那个意大利人走了出来。让我大吃一惊的是看到他正挥动着我那把手枪,一定是波洛坐出租车时大意了。
那个女人大声尖叫,转身想要逃跑,但是被波洛挡在了已经关上的门前。
“让我过去,”她尖叫着,“他会杀了我的。”
“路易·瓦尔达诺是谁杀死的?”意大利人声音嘶哑地问道,拿手枪朝在场每个人比画着。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天,波洛,太糟糕了。咱们该怎么办?”我叫道。
“如果你不这么多话我就谢天谢地了,黑斯廷斯。我向你保证,除非我下令,否则咱们的朋友是不会开枪的。”
“你那么有把握,嗯?”意大利人斜着眼睛生气地说。
我可没把握,而那个女人倏地转身朝向波洛。
“你想要什么?”
波洛点了点头。
“我认为没必要告诉埃尔莎·哈特小姐,否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那个女人飞快地走过去,抓起一只大黑猫形状的毛绒电话机罩。
“它们缝在内衬里。”
“真聪明,”波洛低声赞许道。他从门口让开:“晚安,夫人。你走吧,不过从纽约来的朋友还得留一会儿。”
“真是傻瓜!”强壮的意大利人怒吼着,举起手枪直接朝女人撤退的方向射击,我当即向他扑了过去。
然而手枪仅仅咔嗒响了一声,并没伤害到人,波洛提高的嗓音略带责备。
“你从来不相信你的老朋友,黑斯廷斯。我不介意我的朋友拿着上了膛的手枪,但绝不允许一面之交的人也那么做。不,不,我的朋友。”转而又对正在嘶嘶咒骂的意大利人用微微谴责的语气说道:“瞧瞧,我帮了你多少。我从绞刑架上把你给救下来了。不要以为我们那位美女会跑掉。不,不,这栋房子前前后后都被监视了。他们将直接落入警察之手。这难道不是个出色而值得宽慰的想法吗?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房间了。但是要小心——要特别小心。我——啊,他走了!而我朋友黑斯廷斯正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我。然而这一切是多么简单啊!从一开始就一目了然,蒙塔古大厦四号有上百个来看房的人,只有罗宾逊夫妇被挑中了。为什么?是什么让他们脱颖而出?是外表吗?有可能,但外表没什么突出的。那么就是他们的名字了!”
“但是罗宾逊这个姓氏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我大声说,“是个相当普通的姓氏。”
“啊!见鬼,但恰恰如此!问题就出在这儿。埃尔莎和她的丈夫也好,哥哥也好,不管是什么人,从纽约过来,以罗宾逊先生和夫人的名义租了一间公寓。突然他们听说黑手党,或是克莫拉[1]正在追杀他们,无疑就是路易·瓦尔达诺所在的帮会。他们要怎么办?有人无意中想到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方案。他们显然知道追杀而来的人并不认识两人中任何一个的长相。那么,是不是更简单了?他们以非常离谱的低价出租公寓。在伦敦成千上万对找房的年轻夫妇里,找到几个姓罗宾逊的不费劲。这只是时间问题。假如你翻开电话簿看看罗宾逊这个姓,就会发现一个红发的罗宾逊夫人早晚必定会出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仇家找来了。他知道名字,知道地址。动手了!大功告成,仇家如愿以偿,而埃尔莎·哈特小姐再次躲过一劫。顺便提一句,黑斯廷斯,你一定要带我见见真正的罗宾逊夫人——那位既可爱又诚实的人!当他们发现公寓有人闯入时会怎么想啊!我们得赶快回去。啊,听上去像是贾普和他的朋友们来了。”